两天的时间看完这本《偷书贼》,毫无疑问,就如陈所说:“这个腔调很对味”。
介绍里写这是一部足以和《安妮日记》媲美,比《追风筝的人》更让人感动的一部书。恰好前一天我刚看完《追风筝的人》,那种强烈的感情还未退去,《偷书贼》的缓慢诉说一开始没能打动我,只是觉得。。。呃。。。这个说故事的人有点絮叨,耐心读完整本《偷书贼》之后,我有这样一种感觉:《追风筝的人》像一个强有力的拳头,阿米尔的命运轮回是拳头的核心,有着一击即中的力量。《偷书贼》则像是。。。怎么说呢?像从四面八方打出的拳,虽然每一拳的力道都很温柔,但一下又一下下持续打在身上,慢慢地就觉得心痛了,而且这心痛还将持续很长时间。
故事的讲述者其实是两位,死神和莉塞尔。
莉赛尔的父亲是共和党人,大概早以遭到迫害,母亲迫于无奈把她和弟弟送给一户人家领养,弟弟死在去领养人家的路上。9岁的她只身来到这个被称做“天堂街”的地方,有了一个大嗓门整天骂骂咧咧叫她“小母猪”却心地善良的养母,以及一个眼睛里散发着温暖光芒的养父。正是这个养父每天在地下室教会她识字,顶着妈妈的大嗓门给她拉手风琴。莉赛尔在这条街上慢慢长大,最后她用文字记录下她的故事,她以及她身边的人。直到这本名为《偷书贼》的小故事被死神捡到……
死神是莉赛尔之外又一个旁观者,死神的身份让他跨越时间和空间,1936年到1945年的欧洲世界。这个死神在人类上空游荡,向我们娓娓道来那一整个时代。他和我们印象中的死神大不一样,柔情地,带一点怜悯之心,絮絮叨叨,有时甚至像一个温情地看着孩子玩耍的老人。当他拾起那些灵魂的时候,天空有着巧克力一样的颜色,那些灵魂柔软地搭在他的肩上……
战争和死亡在这里都失去了惯有的悲恸外衣,但在这种轻描淡写中我们还是看到了背后的沉重。死神说,战争是他的雇主,在后面催促着他不停地工作,1942年到1945年这几年间,这个雇主让他不停地来回于欧洲各国,拾起成百上千的灵魂。死亡在他的描述下,不再是冰冷而绝望的,甚至是带着点孩子的天真的,就像鲁迪放在死去的飞行员身旁的那只泰迪熊,直至最后一幕汉密尔街的毁灭,作者都不忍破坏这种温柔的气氛:“她低下头,凝视着他失去生机的脸,莉赛尔真的亲吻了她最好的朋友鲁迪•斯丹纳,轻轻地吻了他的嘴唇。他的嘴唇上虽然满是灰尘,却充满了甜蜜的气息,仿佛还在为树荫下,还有捣乱分子找西服的灯光下错过的吻而懊恼。她温柔地深吻着他,当她起身离开时,用手指摸了摸他的嘴。她的双手颤抖着,还有她柔软的嘴唇。她再次弯下腰,这一次的吻失去了控制,他们的牙齿在汉密尔街这个人间地狱里轻轻叩响。”
在这部书中充斥着让我感动的一些人物。
镇长夫人,一个看似冷漠的女人,住在大房子里,总是穿着浴袍不说话,丧子的悲痛随着时间的流逝变成无法消散的阴霾掩藏在她的眼睛里和皱纹中。就是这样一个看似阴沉的角色满足了莉赛尔大部分对文字的欲望:将这个穷苦的洗衣妇的养女请进自己的大书房;让她感受到手指划过书脊的尖锐的快感;让她可以挑选十几本书围在周围,安静地享受下午两个小时的读书时间。甚至在莉赛尔揭开她丧子的伤疤痛骂她之后,她仍是选择了宽恕这个孩子,为她打开书房的窗户让她顺利进去偷书,放上一本字典在窗台上,甚至在书桌上放上一盆点心招待这个偷书贼。到最后,镇长夫人也成了莉赛尔在失去所有亲人之后的避难所。
犹太人马克斯,他的出现与十年前的一场战争、手风琴、一纸字条的诺言有关,善良的莉赛尔一家将马克斯藏在地下室里。他的生活之中只有噩梦、饥饿、黑暗和疾病,文中有这样一幕:汉密尔街拉响空袭警报之时,马克斯终于忍不住拉开窗帘的一角,偷偷看了看天空,又迅速将窗帘拉上。我无法想象一个一年多时间生活在地下室的人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情看待天空的,渴望?敬畏?或者是颤栗?随着情节推进,马克斯和莉赛尔的关系越来越密切,从第一天马克斯在莉赛尔的房间昏睡三天,莉赛尔发现他们的第一个共同点——“噩梦”开始,到地下室里的读书,莉赛尔每周给马克斯从垃圾桶里翻出有填字游戏的旧报纸,马克斯在刷上白漆的《我的奋斗》的书页上绘上第一本送给莉赛尔的童话,生命垂危之时莉赛尔送给马克斯的十三件不足一提的小礼物,其中包括对某一片云彩的描写,到最终马克斯留给莉赛尔的那本小童话《颉取文字的人》。(我愿意相信,文中的这种种线索暗示,马克斯和莉赛尔最后生活在一起了。)原书中有马克斯的两本小童话书的手绘稿,这笨拙的手插画让我起了不少的鸡皮疙瘩,那个头发犹如鸟的羽毛一般的犹太人足以触动灵魂深处。
鲁迪,一个活灵活现得机灵的男孩。为表达对黑人田径冠军的崇拜将自己浑身涂了个黑在大街上奔跑,总是叫莉赛尔是“小母猪”,为了帮助患有中耳炎的朋友不惜得罪希特勒青年团的首领,在运动会上卯足了劲夺得三枚金牌却在第四轮比赛上故意失误退出比赛,和莉赛尔偷苹果然后吃到吐,在犹太人路过的马路上撒下面包不顾自己还饿着肚子的事实,在得知莉赛尔的爸爸可以从战场中归来的时候想“为什么不是我爸爸?”这个孩子是真实的让人怜爱的,就连他总是狂妄的一句“亲一个怎么样?”都是让我觉得会心一笑的。无怪乎,这个孩子也得到了死神的怜爱。
汉密尔街上还有很多可爱的人,这些是纳粹德国统治下的金发蓝眼的纯日耳曼人,这一群人在这部书里是真实的,有血有肉的,他们也有纯真和善良,就算他们的见面礼总是“万岁,希特勒”。
对了,我似乎忘了说说最重要的人物——莉赛尔,这个故事来自于她,一个顽强的小姑娘,一个以《掘墓人手册》这样的书籍启开文字之光的姑娘。在那样的一个时代环境里,她以文字为身边的人搭筑幸福,包括镇长夫人、马克斯以及所有在汉密尔街防空洞里听她读书的人。最后,这些文字又救了她一命。
写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了《追风筝的人》里的一段话,阿米尔的父亲说世间的罪只有一种,那就是偷窃,杀人是偷窃别人生存的权利,与人通奸是偷窃他人的妻子,撒谎是偷窃别人获知真相的权利等等,我甚为赞同,《追》书也是围绕这一偷窃之罪的赎罪轮回。可是在《偷书贼》里“偷”却是一种截然相反的身份。莉赛尔的偷书,鲁迪的偷苹果,甚至是马克斯的偷天,似乎是得到所有人的认可乃至赞同的,带有一点柔情和平静。
也无话了,应该早点读这部书的,现在很少有书能让我感动了。没读过的人耐心地读它吧,不要为死神絮叨的诉说而不耐烦,这部书的力量就在于这些平静的絮叨。
取这题目的原因在于我总觉得死神是抱着一颗怜悯之心来诉说这故事的,而不是赤裸裸地将那个时代的不堪一下子撕开给我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