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波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你在说梦话么,沈渔?这是我的家,你不想待就马上走!”
“那么你马上就注意到玫瑰了吗?”
原来钟游的姑妈生的是一双孪生兄弟。两人长的一模一样,个性却是迥异。哥哥洪波为人乐观开朗,才华出众,深得大家的喜欢,弟弟洪涛却性格阴沉,不喜交际,还有偷窃的前科!是姑妈心上的一根刺。沈渔跟兄弟俩接触几次,洪波也爱看侦探小说,和沈渔自是“臭味相投”,一见如故,而洪涛每次却是冷冷的,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偶尔开口也是话中带刺。性格爽朗的沈渔最讨厌这种人了,要不是钟游和洪波拦着,两人非吵起来不可。
“哎呀,你不要乱动吗?你一会变个姿势,叫我怎么画?”沈渔不住地责备钟游。而后者在烈日的暴晒下已经汗流浃背。“小姐,你站一会试试看!”
哥哥:
“第一天招待我们的是你——洪涛,然后如我所推理的那样,你成功地让海洋发病身亡,那支玫瑰上当然有洪涛的指纹,我早就说过,戴手套的话会露馅的。然后你成功地让我们怀疑起一直没有外出的洪波——我们以为的洪涛。当天晚上,我们在书房外听见你们兄弟俩的争执,洪波也怀疑是你,但你一口否认,洪波也想不出你是怎么干的,所以当我们闯进来,你先以洪波的身份和我们说话,你回头看你哥哥的那一眼,应该是恳求他继续替你隐瞒吧,所以你哥哥转过脸去不看我们,怕我们认出他。可很快,我发现了厕所里的奥秘,为了确认,我去找小鸥问了细节,又去海洋的厕所察看过,我的一举一动你都看在眼里吧?我的出现应该在你的算计内,所以第二天,你用你的真实身份主动出现在楼下,故意让小鸥指责你,然后等我站出来说明真相。那时我认定你哥哥是凶手。你们还记得洪波当时说的话吗?他说:‘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不可能什么,不可能被揭穿杀人的诡计吗?还是自己的弟弟不可能犯下如此的罪行?他问我证据呢,我说是花上的指纹,他马上想到你的确留下了破绽,你用他的身份留下了你的指纹!呵呵,你别的不了解,却非常了解你哥哥对你的爱,你早预料他会替你背上罪名。他说需要点时间去自首,其实是想问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证据?”沈渔冷笑,“你趁小鸥不备插玫瑰的时候总不能戴手套吧?那也太显眼了,那支玫瑰上,应该有你的指纹!”
“嗯,那你,会在我身边支持我吗?”洪波看着她,急切地问。
“洪波,看你最近精神不太好,不要紧吧?对了,这是上次你跟我说过一直想看的波洛的
《黑麦奇案》,我看完了,给你看。”
没有任何声音。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为什么那人也在,他能不能不去。”沈渔闷闷地问。
“放心!”沈渔欢天喜地地接过玫瑰,“我上楼梯又不经过他的房间。钟游,走!”
沈渔叹了口气。“钟游,记得吗?昨天我给你画素描的时候,你一直嚷嚷着要上厕所。是啊,从早上到中午,人总要上一次厕所吧?何况中午还喝了那么美味的汤,打牌时又喝了饮料。”
“真希望小鸥能接受洪波,两个失去恋人和亲人的人能互相安慰。”回山庄的路上,钟游带点欣慰地说,“想不到兄弟两人都喜欢上一个女孩子,嘿,兄弟俩虽然个性完全不同,喜欢的人却一样,真巧呢。”转过头去,见沈渔由始至终未发一语,“你怎么不说话?想什么呢?”
“讨厌!”沈渔将她的第份素描团起,扔到一边。看来我是没有这个天分。不行,我今天非画出一幅满意的作品不可。“再来!”
“可有谁会这么蠢让自己成为唯一的嫌疑人呢?况且洪波有机会放那支玫瑰!”沈渔冷冷地道,“他帮你插花,叫你去看海洋有没有醒,你看到海洋后心急他的安危,当然不会第一时间注意花瓶里是不是多了支鲜花,我和钟游被洪波的玫瑰调上了二楼,只有他,会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你的身边!然后趁你不备的时候把早已准备好的鲜花插进花瓶!为了方便,客房里所有的花瓶全从床头柜移到了门口的角柜。洪波啊洪波,你智商高得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我的妈!”钟游大叫。转头看见洪波和小鸥有说有笑,由远及近,“好了好了,他俩都回来了,海洋也睡够了吧,我们继续打牌吧。”
“嗯?没什么。在想我最近看的一篇推理小说,还没看完,我在猜结局。”
“不是我,跟我无关!可笑,哥哥居然不相信自己的亲弟弟!”
我走了。这一切罪行都是我犯下的,我已经错了一次,不能再错一次了。我怎么能让哥哥替我去抵罪呢?再说这一切是隐瞒不了的,我把玫瑰放在花瓶里面的时候根本没带手套,那上面有我的指纹。我只不过恨海洋,他能拥有我心爱的女人,但我没想杀他,只是想让他发一次病,吃点苦头。但我没想到卫生间里的空气清香剂加上玫瑰会害了他,更没想到如此的巧合让沈渔推断出哥哥是凶手。昨天当着大家的面,我没有勇气承认,哥哥明知是我干的,却帮我承担了罪行。我不能再错下去了。但我也不想自首。反正是一死,就让我走的远远的,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去了结我的生命吧。哥哥,不要找我了。就当你从来没有这个弟弟吧。
“还记得昨天深夜我叫醒你问的问题吗?”沈渔一步步走上前来。“我问你,洪波把采下的一半玫瑰给了我,那另一半呢?你说,是插在你房里了。我又问你,你去海洋房间的时候,洪波在干吗?你说他在帮你插花,叫你过去看看海洋醒了没有。对不对?”
“你们要午睡吗?表哥,沈渔,给你们安排的是二楼的两间客房。小鸥,你是楼下朝南的这间。”
“喂,我们躲在这里看人家说这话不大好吧?”钟游见沈渔猫腰躲在一个两人看不见的角落,嘴上虽这么说,自己也跟了过去。只看见小鸥也是被这句话吓一跳的样子。而洪波见小鸥不说话,竟拉住了她的手:“我现在真的好痛苦,不知道该怎么做。弟弟突然成了杀人犯,而我却没看好他,等爸爸妈妈回了国,真不知怎么对他们交待!”
弟:洪涛绝笔
“小鸥,你和洪波是紧接着我们走的对吧?我记得我们在花园很快就看见你们两个出了门。谁是第一个发现海洋的人?是你还是洪波?”
警方很快到来,听沈渔说了事情的原委。察看了那封信和玫瑰上的指纹。虽然洪涛失踪,可由于他有偷窃的前科,在公安局留有资料,很快证实那封信是他本人的笔迹,玫瑰上也正是他的指纹。看来他恶作剧的说法是可信的。警方应承会派出人手找寻,但因为完全没有头绪,找到的机会不大。大家也写了好多份寻人启事四处张贴,但一点消息都没有。一晃几天过去了。洪波整个人憔悴了不少,脸上完全没有了往日乐观开朗的劲儿。大伙都不停地安慰他。
回到山庄,已是晚上。洪涛一言不发地去了二楼。洪波把中午的饭菜热了热,大家随便吃了一点,中午愉快的气氛已荡然无存。电话铃响,洪波接听,“嗯”了几声,放下话筒,对大家说:“我上去一下,给涛送点吃的。你们吃完早点休息吧。”
沈渔转向洪波,后者在她这些问题的提出下脸色有些发白,他颤声问:“沈渔,你问这些是什么意思?”
“是啊,那能说明什么问题吗?”
沈渔也吓了一跳,两人不但容貌长得一模一样,连服饰表情也相同,一时间她也分不清谁是谁。好在左边那个马上向小鸥迈出了一步:“小鸥,什么事?”温柔的声线让众人认出他是洪波。小鸥冷冷地道:“没什么事,只是想问你宝贝弟弟,海洋房间里那支玫瑰是不是他放的?”
“撒着撒着,呼吸越来越急促,胸口也越来越闷,当然,人排尿时迷走神经兴奋,更加刺激支气管收缩痉挛,气道分泌物增加,让已经接触了过敏源而开始发作的海洋来说,真是个致命的过程呢。哮喘患者在晚上更容易发病,就是因为白天交感神经兴奋而晚上迷走神经兴奋的缘故。洪波,你虽然不学医,可你的医学知识还真不少呢!”
“嗯,我也是。”
“其实,其实那天我虽然替涛顶罪,我那句所谓的动机确是真话!”冷不防的,蹲在地上的洪波一下站起,大声说。刚走不远的沈渔和钟游都听见了,不觉都站住了。
“好漂亮的玫瑰!”沈渔则被洪波手里一大捆火红的玫瑰所吸引,箭一般冲上前去。“好漂亮,好香哦!”
“海洋已死,插玫瑰花的人就是凶手。当然,可能那个人插的时候戴了手套,花上不一定还有指纹。也没有别的证据。但是,我希望那个人能去自首。如果他还有一丝良知的话。”沈渔冷冷地道。
小鸥并没挣脱他的手,只是用一贯温柔的声调说道:“这都不怪你啊,原本是洪涛一时糊涂。你要坚强起来啊,我们还要找到他呢。”
洪波烧的饭菜真的很香,尤其是那个蘑菇童子鸡汤,鲜的让沈渔几乎连舌头都吞进肚里。众人都喝了一大碗,啧啧称赞。
“一定是洪波又难过了,小鸥在安慰他。”钟游说,“我们走吧,别打扰他们两个。”
“人有三急。呵呵。”
“好歹那是人家的家,哪有客人赶主人的。”
“你说的对,就因为他是个有头脑、冷静的人,这次杀人虽然有极大的冒险成分,但真的非常巧妙,但有一点,我还是想不通啊。算了,他自己都承认了。玫瑰上的指纹他应该没处理掉,不然他也不会承认。”沈渔想了想,“钟游,明天我们离开这里吧,我相信洪波会去自首的。我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了。”
“怎么了,今晚上这么多感慨?”
沈渔转头,见洪涛仍是脸朝别的方向,并没看小鸥一眼。
“我眼里只看到海洋,不过你说了以后,我就注意到了。海洋不会无缘无故发病的,他上一次发病,还是三年前刚上大一的时候,寝室里有个同学不知他有哮喘,在厕所里喷了雷达杀虫剂,结果他马上犯了病,后来全班同学都知道了,他自己也很注意不去接触这些过敏源,就再没发过。”
这一天好不漫长,洪波只在做饭时出现。餐桌上人人都静寂着,没有人说话。沈渔和钟游收拾好行李,早早睡下了。
“怎么回事?”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沈渔回头,却是久未谋面的洪涛。此情此景,他脸上也收敛了一贯的冷冽,急急地叫道。
“真聪明啊!没有尸体,警方那里有你的笔迹和指纹,当然可以确认杀海洋的是你,而这个人,或许已经畏罪自杀,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可是,你太不像你哥哥,如果是你哥哥想杀海洋,他决不会选择一个会让他唯一的弟弟成为嫌疑的机会!当时,我一直想不通的就是这个。他知道了是你下的毒手,还替你着想,怕你有什么苦衷吧,一定会仔细地问你,不会离你左右,怎么会让你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跑了。再说,弟弟失踪不知是死是活,身为哥哥怎么会在这种时间向弟弟喜欢过的女子表白?小鸥刚失去海洋,心中伤痛,不会很快接受新的感情,这才是人之常情。”
“让我详细解说一下你的所有罪行吧。当然,有的还是我的臆测。大家肯定有点糊涂,到底什么时候我们见的是洪波,什么时候是洪涛。
回到自己房间,沈渔把花瓶也挪到床头柜上,躺在床上也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她抚着花瓣,心想,玫瑰啊玫瑰,你如此娇艳动人,怎么有人忍心用你做杀人的利器?刚想躺下睡觉,不觉也有点尿意,“怎么我也被那臭小子传染了?”下床上厕所,推开卫生间的门,开灯,哇,钟游说的不错,卫生间干净整洁,完全没有一丝臭味,反而还有股淡淡的清香,原来马桶的水箱上还放了空气清香剂。沈渔嗅了嗅鼻子,还是薰衣草味的,嘿嘿。
沈渔惊讶道:“原来得哮喘的是海洋啊,我还以为是小鸥呢。”旁边钟游拉拉她,正醒悟这话说得有些不礼貌,那边海洋看见,却大大咧咧地说:“没关系啦,别看我好像结结实实的,身体却不大好,被那病可折腾得够呛,多亏了小鸥照应我,好久没发作过了。”沈渔暗暗佩服,心想:哮喘可是个不好对付的病,他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性格真乐观的很呢。
“我们回房后,你一定假心假意对他说你会去自首,洪波信以为真,却不知你已盘算好你要让他顶罪了,你却可以以他的身份带着大家的好感活下去。为了不让他的尸体被发现,你把他藏哪了?”沈渔忽然打了个冷战,“我发现花房有翻过土的痕迹,你是不是把他埋在那了?还在那个地方,用你哥哥的名义向你喜欢的女孩子表白!”
“我还是更喜欢波洛,马普尔小姐的我看的不多,她那种从人性的角度揣摩凶手的方法,总让我觉得不够科学。”
小鸥听着,愣了一下,猛地推开了书房的门。里面的两人吓了一跳,一起转过脸来,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居然连惊愕的表情也一模一样。
第二天清晨。
“你说洪涛会去自首吗?”钟游问。
“没有,当时我觉得很有道理,虽然不愿相信。花瓶摆在门口是有点怪,你又是容易多心的人,看到不对就要问个为什么。”
“对不起。”洪波突然抬起头来,眼中写满痛苦,“因为我也喜欢你。只有海洋死了,你才有可能和我交往。”
“就是这个!”沈渔冷笑着拿起马桶水箱上的空气芳香剂。“小鸥,你说过,海洋曾经因为雷达的味道而过敏吧?那这个味道,和雷达不是有异曲同工之处吗?”
洪波转过头来:“我已经问过他了,他说没有……”
“是我。我发现海洋倒在房门口,吓坏了,大叫一声,马上跑过去扶起他。听到我的叫声,洪波就跑过来了,然后是你和钟游,最后是他!”小鸥指着洪涛,一脸的愤恨。
“或许他只是想让海洋发病,受次罪吧,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我听姑妈说过他有个喜欢的女孩子,人家却不接受他,他还把那个女孩的男朋友打了一顿,不会他喜欢的那个女孩就是小鸥吧?小鸥不是说他早就看海洋不顺眼了吗?”
海洋的房间门口,二人看见小鸥抱着海洋,已哭成泪人。一旁是不知所措的洪波。而海洋早已不省人事,口角边流出大量涎沫。
“嗯。”
众人刚准备吃早餐,却见沈渔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走进来。“这么早,你去哪了?”钟游惊讶地问。
“那你干什么呢?”小鸥轻柔地问洪波。
“我和钟游可以互相证明,小鸥和你哥可以互相证明,那么你呢,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没有机会去海洋的房间里插上那支花?”
“是啊,我总是容易多心。因为有些人,按他的性格,按常情常理,不该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如果说了做了,就觉得奇怪。知道吗,阿加莎克里斯蒂笔下塑造的马普尔小姐是一个常年住在乡下的老小姐,她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就是:‘一年到头住在乡下,人能看到各种各样的人性。’,她坚信:‘人性都是相通的。’所以她能屡破奇案,成为推理史上最伟大的乡村女侦探。”
“我也猜到是他了,他怎么那么糊涂啊?可他真的是无意的。我听到你说花上可能有指纹,看到他脸色不对,就知道他留下证据了。我……我只好……”
“我现在都不能相信,洪波会这么做。”回到二楼的房间,钟游说,“他是个有头脑、冷静的人,我相信他的品质。这次怎么会……难道爱情真会让人冲昏头脑?”
“可能哦,怪不得他要这么做。也怪不得海洋和小鸥听到他的名字都有点不自在。咦,你现在聪明了嘛,会想动机了?”
“我记不清了,我看见海洋倒在地上,我哪还注意别的。”
“表哥,沈渔,你们终于到了,让我好等。”洪波早就站在山庄门口等候二人的到来。他剑眉星目,笑容开朗,一身白色的恤短裤,更显得英俊挺拔。
“我会的。给我一点时间。明天我去自首。”
“是谁放了那只玫瑰?”回山庄的路上,沈渔一直思考着这个问题。只是看着悲戚的小鸥,不好提出。海洋走的太突然,连刚认识他的沈渔都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何况小鸥。沈渔抬头看看不停劝慰着小鸥的洪波,再看看一旁埋头不语的洪涛。“我和钟游是最先出门的两个人。然后小鸥和洪波也一起出了门,我也看见的。那么只有洪涛了。”沈渔一惊,“可能吗?如果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哼,看在洪波会烧一手好菜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还记得上次他做的油爆虾和酸菜鱼好好吃哦,这次一定叫他再做一次。”沈渔说着,不觉满嘴流涎。
客房很大,自带了卫生间。钟游进去后半天不出来,沈渔百无聊赖,摆弄起角柜上的花瓶来。中午洪波给的花,都插在自己房间了,钟游这间,花瓶里还是干花。沈渔拿起花瓶四下看看,客房里最里面是一张床,对着电视柜;电视旁边是衣柜和衣镜。床旁有床头柜。进门处是个角柜,放进房间穿的鞋。“怪哦,干吗把花瓶放在角柜上?一点都不好看,还是放床头柜吧。”沈渔试着放了一下,“真的呢,这样顺眼多了。咦,好像我上次来是放床头柜上的呀,谁换地儿了?真没眼光!”转头见钟游还没出来,“喂,你掉进去啦?”
“这本书是什么意思?你该不是要说从书上得到启发,觉得我是凶手吧。”洪波不屑地说。
“不。正是这本书,让我知道你不是洪波,而是洪涛!”沈渔冷笑,对小鸥和钟游解释道,“这本书是阿加莎克里斯蒂写的马普尔小姐破的一个案子,可我昨天去找他,说这是他一直想看的波洛的案件时,他竟完全没有反应我说错了。”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医生无奈地对众人摊开双手,“事实上在送来的路上,已经不行了。患者有哮喘史,你们应该让他避免接触一切过敏源。”
“哈哈,你上了我的当了。知道吗,这本书是洪波上次向我推荐的,正因为他看过觉得很棒,所以这次我才特意带了来,想看完和他讨论的。”沈渔道,“真正的洪波不但早就看过,而且所有马普尔小姐破的案子,他都最熟悉不过了,因为他最喜爱的侦探,正是这位看似平平无奇,却拥有着丰富人生经验和敏锐洞察力的乡村女侦探!”
“我不想睡。我特意带了照相机,想去花园里拍照,钟游,走,最近学了素描,帮你以花园为背景涂鸦一张。”沈渔拉着钟游就走。
终于毕业了。沈渔望着熟悉的校园,有些惆怅。不过,这离情别绪很快随着男友钟游带来的好消息而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鸥轻轻松开了他的手,幽幽地说:“等找到洪涛再说吧。”
“沈渔你观察得可真仔细呢。因为还有两个朋友要来,其中一个有哮喘的毛病,特别对花粉敏感,所以特意把花都换掉啦。”洪波略带歉意地说,“如果你喜欢鲜花,等安排好客房后,在你房间里再插吧。”
“我准备去花房看看,最近我正在培育一种新品种的玫瑰。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
“小鸥!”沈渔拦不住她,眼看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向二楼,和钟游互看一眼,无奈跟随其后。刚上楼梯,就听到紧闭的书房传来兄弟二人的争论。
洪波在沈渔讲述的过程中一直阴着脸,见小鸥和钟游已经随着沈渔的讲述,坐的离他越来越远。突然哈哈笑道:“精彩,精彩!不愧是名侦探的推理啊!”脸一沉,“证据呢?没有证据,这些精彩的台词只能去写小说,警察是不会相信的。”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脸色惨白的洪波叫了起来,“你胡说!证据呢?你的证据呢?凭什么说是……凭什么是我?”
“抱歉,总让你看到一幕幕人性的丑恶和悲哀。”沈渔抬起头来,忽然嫣然一笑,“也感激你,总能在我的身边。”
沈渔向海洋的房间走去,大伙不约而同跟在后面,“午睡醒来,想上个厕所,很正常吧,何况喝了那么多的水,说不定就是让尿憋醒的,可以想象,海洋下了床,推开卫生间的门,想方便一下,咦,有股味道,让人不太舒服。可是睡意朦胧的海洋一心想赶快释放,快点回到床上去,他走过去,低着头解开裤子,没睡醒时全身乏力,眼睛半眯着,头低低的。”沈渔走到马桶旁,比划了个姿势。
“我……我没想那么多。我求你们多给我一天时间就是想问他是否有什么苦衷。可他昨天什么都没跟我说,除了一句我自己明白该怎么做。晚上我再去找他,他的房门锁上了,我以为他睡了,就没吵他。怎料早上还是怎么敲门都没反应,我急了用钥匙打开房门,才发现他留下一封信,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沈渔两眼发直地回到房间。正在敲她房门的钟游看到她的样子吓了一跳:“你怎么了,去哪了?”
“没有办法,只有报警了。希望警方能找到他。”
原来前面不远就是花房,其实是洪家培育新花品种的一块小试验地。洪波正蹲在门口,头深深地埋着,小鸥正在他身边,轻声细语地说着什么。
大伙都瞪大了眼睛。
“你这个小馋猫,我以后也会学着做给你吃啦。”钟游爱怜地拍拍她的脑袋。
“不,这不可能!”小鸥哭叫着,“我走时他还是好好的,他只是去睡觉了,怎么可能?海洋,你活过来!我要你活过来!”
“什么享受?难道里面有裸女不成?”沈渔瞪他一眼,“我回去睡了。”
沈渔厌恶地看着歇斯底里的洪涛,冷冷地说:“不!哪怕容貌一样,会做的事一样,你永远也不会像你哥哥那样优秀,因为你根本没有他有的,就是一颗善良的心!”
“洪波发短信给我,说他爸爸妈妈要出国一段时间,想把我们两个叫去玫瑰山庄聚聚。”钟游的姑妈姑丈很有钱,在一座风景如画的小城的郊区买了一幢别墅,姑妈爱种花草,尤以玫瑰为多,故而得名。沈渔跟着钟游去过几次,很喜欢那里。“不过,洪涛是不是也在?我可不喜欢那个家伙。”
“你说什么?”钟游和小鸥同声惊呼。
“好奇怪哦,这次好像和上次来看到的不大一样呢。”沈渔走进客厅,打量着四周的陈设,“对了,原来花瓶里插的都是干花!”沈渔记得上次可着实为客厅里摆满的鲜花惊叹了一番,可现在,因为干花没有香气,所以没有了上次来如入仙境的感觉。
“不用了,现在我真的没有心思看这些,我只想快点找到弟弟。不早了,我想休息了。沈渔,你也回去睡吧。”
“你和你哥同学,那么也是海洋和小鸥的同学吧,你自然也知道罗?”沈渔问那个连头都不肯转过来的人。
“是啊,你到底在说什么?”洪波也惊讶不已。
正说着,屋外又是一声喧哗,一个声音叫道:“洪波,怎么不出门迎接好友?”人踩着声音进门,原来是个中等个头的男生,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两道浓眉,一看就是个爽快的人,后面还跟着个娇小的女孩,清清秀秀的,有些腼腆的样子。那男生看到屋里有人,还没等洪波介绍,浓眉一扬:“是阿波的表哥和女友沈渔吧,我是阿波的大学好友赵海洋,听阿波说过你们好多次了,今天终于见到,来来来,听说沈渔你还是个名侦探呢,把你那些事儿跟我说说。”沈渔没想到这人如此豪放,一时间倒很不好意思起来,还好那个女孩拉拉赵海洋的衣角,他才醒悟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头:“瞧我这急性子,唔,这是我的女朋友许鸥。”那女孩礼貌地颔首:“叫我小鸥好了。”“对对,你们叫我海洋就好了。嘿嘿。”
“我说最后一遍,不是我!”
“你一直嚷到现在了,不行!忍着!”
“说完我就走。我也一刻不想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这里弥漫的罪恶,已经快让我窒息了!”沈渔也同样狠狠地说道,从包里抽出一本书,啪的一声扔在餐桌上。
“没去哪。”沈渔淡淡地回答。走进房坐下,看着床头那束玫瑰。好几天了,花都谢了不少。“钟游,这次作出的推理,让你失望了吧?”
“如果,我只是说如果,这支玫瑰只是个幌子呢?让我们大家误以为海洋是因为它而发病,可是就一支玫瑰啊,就算因此而发病,也没那么严重吧,连房门都走不出去就昏迷了。也许,这房间里还有其他过敏源呢?”
吃完饭,大家在客厅打牌。海洋和小鸥一家,钟游和沈渔一家,洪波在旁边给大家端饮料和吃食。不一会,海洋就打起呵欠来。洪波笑了:“这家伙,有睡午觉的习惯,先睡一会,起来再玩吧。”说着领着海洋去客房,“知道你有哮喘的毛病,我可一朵鲜花都没敢放。放心了吧?”
“好了好了。”钟游终于慢腾腾走了出来。“洪波家的条件太好啦,上厕所也是个享受。”
“于是你就替他顶罪了?”沈渔冷冷地问,“如果你昨天说出来,他不会走的,如果他不是故意杀人,法官会轻判的。”
“表哥,沈渔,你们快醒醒!你们有没有见过涛?有没有人知道他哪去了?”一清早,沈渔就被拍门声和洪波焦急的喊叫惊醒,赶紧起来开门,发现洪波两眼通红,手上拿着一封信。
“那会是谁?这一切难道不是你的预谋?”
“好啊。”
“那当然,不看我整天和谁在一起。近朱者赤啊。”钟游调侃,“不行了,我要上厕所。”
“好端端的,怎么会发哮喘?”沈渔话音未落,已知原因——在门口边的角柜上,在他们出门之前都亲眼看到插着干花的花瓶里,不知何时却出现了一支火红的玫瑰!
“不要再装了。洪波。但我想我还是叫你洪涛比较好吧。真正的洪波呢,恐怕已经被你杀害了吧。”
看看时间不早了,洪波起身做饭,沈渔厚着脸皮提出要吃油爆虾和酸菜鱼的要求,洪波都一口应允。不多会饭菜的香气就弥漫了整个客厅。“洪波啊,你这手绝活,什么时候传给钟游啦。”洪波淡淡笑道:“油爆虾么,很多人都会做的,谈不上什么绝活。”又转头对钟游笑道:“表哥想学么?没问题。”
“不是他还有谁?沈渔,你别告诉我那花是海洋自己放的!”
“当然,刚摘下的呢。喜欢吗?这一半给你,插在你的房里吧,可不要给海洋闻到哦。”
主人不在,沈渔看看双眼仍通红的小鸥,劝道:“别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如果海洋在,他一定也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
洪波,不,应该说是洪涛,发出愤怒的咆哮声,向沈渔冲去,却被钟游牢牢抱住。“你知道什么?什么问我有什么苦衷?他只不过暂时承认下来然后劝我自首!为什么?明明长的一模一样,人人都喜欢他,却都讨厌我?连爸爸妈妈都如此?没有人关注我,知道我的孤独,我故意去偷东西,想引起爸爸妈妈的注意,好好关爱我,却让他们更加嫌弃,更衬出他的好来。他会的东西我哪一样不会,我一直偷偷学,模仿他的神态举止,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取而代之。哈哈,他还真天真,我骗他说我冒充他,让大家吓一跳,让大家知道原来我也能和他做的一样好,让大家接受我,他就信以为真了。也不想想,既然我能和他做的一样好,那还要他干什么呢?哈哈!也活该赵海洋倒霉,本来我只想给他吃点苦头,谁叫他抢走我深爱的小鸥?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死了。我早就想找个方法解决掉我哥了,真是天助我也,就让他替我顶这个黑锅吧!哈哈哈哈!”
“洪波,最近我看了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帷幕》,是波洛的最后一案呢,你肯定看过吧?波洛不是你的偶像吗?有空和你讨论一下这篇小说,还有,我还看了马普尔小姐的《平静小镇里的罪恶》,也好好看哦……”
“老天!”钟游呻吟出声,“休息一下行不行?我要去上厕所。”
“那会是谁?”不等他把话说完,小鸥愤怒地道,“那花难道是凭空飞来的?我们走时肯定没有,大家都看见的,海洋还碰过花瓶里的花,分明没有问题。沈渔和你表哥在我们前面出去的,我和你一起走的,除了他,难道是海洋自己插的不成?”
众人大惊,全都望向洪波。钟游更是不敢置信:“沈渔,你别瞎说,这里哪有什么过敏源,厕所又没有花。”
“可那支玫瑰呢?洪波怎么有机会放那支玫瑰?再说如果空气清香剂是过敏源,那么谁都有机会作案啦,为什么你会说是洪波?”
“这是什么?洪涛不在他房里?”沈渔接过信,展开读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错,我住海洋隔壁寝室,我也知道这事。”洪波点头。
“那你一进房间就发现那朵玫瑰了吗?”
在客厅里落座。沈渔抱着一丝侥幸问:“怎么没见洪涛,他不来了么?”话音刚落,发现除了钟游三人面色都起了变化。洪波是尴尬:“对不起哦,其实他早在这了,一直在二楼书房,叫他出来和大伙打个招呼也不肯,不好意思啊。”海洋和小鸥则有些不自然地互相看看。沈渔看在眼里,心想:哼,不想和我们打招呼,我还不想看见他呢。海洋和小鸥一定也知道这人的恶名。要不是洪波,还真没人敢来呢。
“可是……”
洪波的脸上登时变色。
“不错。”沈渔走上一步,冷静地对洪波说,“不管怎么样,海洋因此发病去世是事实,那支玫瑰就是罪魁祸首。那么海洋的死就不是意外,而是谋杀!”
“你啊,别想那么多了。可别告诉小鸥我们都看见了。他俩会尴尬的。”
“不知道。我只是奇怪他怎么用这么笨的方法杀人。大家都不在,他的嫌疑不是很明显?或许他会一口咬定不是他干的,其实我们没什么办法的。”
“真想不到刚来就发生这种事。”夜深了,可沈渔怎么也睡不着,索性跑到钟游房间里,把他拖起来聊天。
“有没有想过他会去哪?”
“证据?”沈渔从包里又掏出一样东西,“证据就是第一天你给我的玫瑰上有你的指纹!证明那时你是冒充洪波。早上我已经去公安局验证过了,现在警察就在外面,可能已经去花房寻找洪波的尸体了。待会进来帮你验个指纹就会真相大白。”
“各位,请等一下再吃。我有话说。”沈渔放下手里的包。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对不起,我想说的是,海洋被害和洪涛失踪一案还没结束。凶手的真面目,还是让我来揭开吧。”
“那又怎么样?我没看过这本书,怎么知道写的是谁?”
“去自首吧。”沈渔开口,“不要再让我们失望了。”
“我想不通,本来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犯病?都是那支玫瑰!”小鸥突然站起,吓了沈渔一跳,原来她也早已注意到那支来历不明的花。“一定是洪涛放的!一定是他!他早就看海洋不顺眼,一定是他下的毒手!”小鸥满脸通红,眼里却是肯定的神色,“一定是他!我找他去!”
这里想着,听到洪波问:“海洋,你的哮喘最近没有发作过吧?我家屋外种了不少花,看你就住在朝北的客房吧,离花园最远。”
“是吗?”沈渔尴尬地笑笑,转头瞪了钟游一眼,“都不是什么开心的事啦,别听他瞎说。”
“你怎么尿那么多?讨厌!”
洪波一怔,头渐渐低了下去。小鸥仍不愿相信:“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海洋不是你的好朋友吗?为什么你要害他?”
“嗯。”沈渔答应着,拉着钟游往旁边的树丛走去。
“是他!我的推理完全错了?一切仅仅是巧合?”沈渔不敢相信。
“啊!!!!!”一声惨叫惊动了二楼的沈渔和钟游。“发生了什么事?”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来不及多想,两人奔下楼去。
“我还信不过你吗?哈哈。”说着海洋还拿起房门口台子上花瓶里的干花,放在鼻子下嗅了嗅,故作陶醉地说:“唔,好香啊。”滑稽的表情让站在门外的三人都笑了起来。
“行啊,有空一定和你好好聊聊波洛,不过要等你先把你这阵子破的案子给我们讲讲,我可是听钟游表哥说了不少你的事哦。”
“怎么,你也发现自己的破绽了?”沈渔冷笑,“就算你会伪装你哥哥的神态,会做他拿手的油爆虾和酸菜鱼,可你还是做不成他,你根本不了解他是怎样的人!对,早在我们来时,招待我们的就是你不是他!我不知道你怎么样说服他让你冒充他欺骗我们,你还让他待在二楼不下来,怕我们发现你们俩换了身份。你能冒充他是你蓄谋已久吧,他却学不会你那神情态度,所以迫不得已在我们面前时总是别过脸。嘿嘿。其实早在你第一天在吃饭时跟我说你马普尔小姐看的不多,觉得她破案方法不科学时,我就该怀疑你的,但我们毕竟好久不见,也许你喜好发生改变呢。我没有多想。如果我早就想到的话,也许就能阻止你下一步疯狂的行为了。”沈渔的脸上现出懊恼的神情。
洪涛似乎僵了一下,仍点点头。
“你这个卑鄙小人,你不肯去自首么?”天刚亮,才睡着不久的沈渔被楼下一个尖利的声音吵醒。心中一惊,赶紧爬起,急急地冲下楼。看来大家昨晚都没睡好,除了她,大伙都在大厅里了,包括一直赖在二楼的洪涛。此刻面对小鸥的职责,他一脸阴沉。“不是我,我要说多少遍你们才肯相信?你,你一点都不相信我么?”
“海洋终于明白自己不是刚睡醒不舒服,而是哮喘发作了,多年未发病的他说不定已经对这种感觉陌生了吧?他挣扎着要跑出房间求救,可是太迟了,他还没来得及走出房间已经倒在地上昏迷了过去,又因为救援不及时,丧失了年轻的生命!”
洪波抬头:“好像是哮喘急性发作,我已经叫了救护车。不过这里是郊区,最近的医院也要半小时后才能来。”
大家都围坐在餐桌旁。钟游问:“阿涛呢?不下来吃饭么?”“我打个电话叫他。”洪波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接通,“涛,饭做好了,下来吃吧。……你不下来?不大好吧?……好吧,我把你的饭菜送上去。”挂了电话,洪波皱了皱眉:“他不下来吃了,叫我送上去。”“真受不了。”沈渔翻了个白眼,哪有哥哥伺候弟弟的道理,想在上面吃也自己下来拿嘛。哼,肯定是上次偷东西被抓,差点坐牢,怕在我们面前没面子。
沈渔也十分郁闷。一方面她的推理完全错误,是她从前没有过的事儿,另一方面她冤枉过洪波,看到他时总觉得不自在。看到洪波的样子,洪涛下落不明,连道歉的机会也没有。这天吃完饭,和钟游出去走走。走着走着,忽然钟游一把拉住低头想心事的沈渔:“你看,他们也在。”
洪波一愣,马上回头向洪涛望去,后者接触到他的目光,怔了一下,嘴唇嗫嚅了几下,终于什么也没说,悻悻地转过了头。
“不错,的确不是他!”沈渔的话让大家都吃惊地把目光转到她身上。洪涛也是。沈渔看他看自己的眼神竟似笑非笑,还有一股嘲弄的意味,心中暗自厌恶,“这家伙,我是在为你申冤哎,你还这副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