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皇帝君士坦提乌斯
(337—361年在位)
斯特拉斯堡大捷
蛮族人的战术到了公元4世纪仍然非常原始,就是骑兵团冲锋在前,步兵大批人马紧随其后,一鼓作气冲进敌阵。这种单纯的作战方式,在斯特拉斯堡会战中也相当奏效,眼看着胜利在望。
斯特拉斯堡作为罗马军团基地已经有350年的历史,高墙四起的军营占了半个城市,犹如城中之城。这里的军营建立于元首制时代,一个军团编制为6000人。由于经济力量强大,军营造得坚固扎实,设施完备。因此,不管是哪一方拿下这座城镇,都会将此地作为前线基地。阿勒曼尼人自然亦是如此。由于阿勒曼尼人在人数上占了优势,所以,当老当益壮的首领克诺多马建议出城打野战时,所有的人都表示赞同。这对尤里安来说,是一个好消息,他要用1.3万人的军队去攻破那牢不可破的军营,可以说是绝对没有希望的。
尤里安
形势至此,就是罗马军控制战局了。战场上的输赢往往不九_九_藏_书_网是看哪一方人多,而是看谁能掌控主导权。当1.3万人的罗马军发起全线进攻时,3.5万人的阿勒曼尼人的军队节节败退,仓皇逃命。他们企图越过莱茵河逃回对岸,罗马军则紧追不放,一直追到莱茵河边。
会战结束后,尤里安接见了被俘的克诺多马。年轻的副帝对这位老首领一直保持着彬彬有礼的态度。不过,他还是将克诺多马与胜利的战报一起送给了正帝君士坦提乌斯。克诺多马后来被转送到罗马,在西里欧山上的军营度过了余生。
副帝及其军队用比蛮族人更野蛮的方式破坏了阿勒曼尼人的根据地之后,随着秋天的到来,渡河回到了莱茵河西岸。准备在鲁特西亚的冬营地度过公元357年年末到358年年初的休战期。
为了迎战罗马军,阿勒曼尼人的首领克诺多马带着1.5万人的兵力,从大本营出发,用了三天三夜的时间渡过莱茵河,到达斯特拉斯堡。当初他们从罗马人手中夺得这里,将它作为罗马境内的前线基地,因此他们势必会安排自己人在此驻守,加上这些人,克诺多马在战场上投入的实际兵力应该超过了4万人。
在兵力悬殊的情况下,战争时间拖得越长,对弱势的一方就越不利。有一种战略是如果不能一战定乾坤,大获全胜,可以通过每一次的局部胜利累积战果,最终达到目的。www.99lib•net但是每一次的胜利都会伴随着牺牲,结果是捷报连连,死伤惨重。这个现象欧洲人称之为“皮洛士的胜利”(Pyrrhic victory)。这句话的典故起源于希腊伊庇鲁斯(Epirus)国王皮洛士。公元前3世纪,罗马正在争夺意大利半岛的霸主地位,皮洛士是其强敌之一。尽管战场上皮洛士不断打败罗马人,但也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最后不得不撤兵逃回伊庇鲁斯。罗马最终能够打败皮洛士这位军事天才,是因为它的社会制度发挥了功效,可以在短时间内弥补战争的损失。
罗马军编成两路密集的纵队,向着对面横向排列、人数在他们3倍以上的浩浩荡荡的阿勒曼尼大军主动发起了进攻。尽管队形狭窄,罗马军还是以传统的方式排成左翼、中央、右翼的阵势。左翼由塞维鲁斯指挥,总司令按照惯例负责中央,由辅助兵打头阵,主力军紧随其后。尤里安和他率领的200人的近卫队,站在前卫与后卫之间的位置。
公元356年以及357年,当副帝尤里安以莱茵河畔为舞台,勇敢对抗阿勒曼尼人的同时,在多瑙河沿线,正帝君士坦提乌斯也在积极应战,履行着罗马帝国皇帝保家卫国的职责。他的对手是萨尔马提亚人和库瓦迪人,早在元首制时代就不断地骚扰、威胁帝国边境。同为指挥官,君士坦提乌九_九_藏_书_网斯与始终战斗在前线的尤里安不同,他几乎一直待在远离战场的大后方米兰。
被后人推崇为名将的亚历山大大帝、汉尼拔以及恺撒都喜欢通过会战的方式一决雌雄。这并非他们天性喜好壮观的场面,而是因为都在敌方的根据地打仗。更重要的是,他们都非常明白小隙沉舟、滴水穿石的道理。即使少量的损失也可能造成严重的后果。
虽然说尤里安的仗是在国内打,但就各种实际情况而言,形同在敌方作战。这位25岁的总司令唯一的选择,就是一仗决胜负。
斯特拉斯堡会战为尤里安带来了难以想象的威望。在官兵们的眼里,他是无上光荣的大英雄。尤里安觉得士气可用,趁着冬天未到,领兵渡过了莱茵河攻入敌境。所谓的敌境,原来是日耳曼长城的内侧地带,就在百年前,这里还属于罗马帝国的领土。当年罗马军留下的军营、要塞随处可见,如今已经是人去楼空。这一次由于时间和兵力上的限制,尤里安的军队没能彻底捣毁敌人的老巢。然而,年轻的副帝能够目睹帝国昔日的荣光,已不虚此行。打败蛮族、获得斯特拉斯堡大捷的尤里安,眼下成了名副其实的罗马帝国的“凯旋将军”。
双方骑兵的厮杀一开始蛮族人明显占了上风。罗马骑兵虽然顽强抵抗,但终究不敌,放弃了战场,逃回自己的阵地。与此同时,敌军的中间部队也突破九-九-藏-书-网了罗马军前卫的防线。
或许是因为多瑙河沿线的战役胜利在望,正帝君士坦提乌斯在公元357年的春天首次造访了罗马,此行公开的目的是举行凯旋仪式。他的这个举动似乎也是模仿君士坦丁大帝。君士坦提乌斯及其随行人员从米兰出发,穿过埃米利亚大道到达亚得里亚海。他们渡海之后,沿着弗拉米尼亚大道直行,在4月28日到达罗马。39岁的君士坦提乌斯生平第一次目睹了这座不朽的城市。
他们两人之间的这个差异,不仅是因为正帝与副帝的地位不同,更主要的是尤里安只有1.3万人的兵力,而君士坦提乌斯手里掌握着10万人的大军。因此,皇帝可以放心地将战场的指挥权交给手下的将军。不过,敌情吃紧的时候,他也会在战场上露个脸,给战士们打打气。这个事事效仿父亲的人,与他身先士卒的父亲不同,通常都是在战斗打到尾声时才会出现。当侵入多瑙河以南大片土地的蛮族被击退之后,他才亲自出马,率军渡过多瑙河北上追击。
此刻的尤里安,从总司令变身为站在第一线冲锋陷阵的勇猛的战将,他带着200名骑兵策马扬鞭,一边呵斥着逃跑的骑兵,一边激励着乱了阵脚的前线步兵,及时地扭转了几乎败北的战局。所幸的是,骑兵团迅速地重整队伍,作为主力军的后卫面对大批压上来的敌人,没有丝毫退缩。而躲在丘陵后面的藏书网敌军右翼部队终于按捺不住,纷纷现身,正好被等候多时的塞维鲁斯指挥的左翼部队逮个正着。
斯特拉斯堡古称阿根图拉特(Argentorate)。由此向西北约30公里处有一个名叫“托雷斯达维那”(意为路边小饭馆)的小镇,它是罗马大道沿线提供旅人落脚住宿的村镇之一。莱茵河的支流从这里经过,地势平坦,适合作为野战的战场。战役发生的具体时间没有记载,从后续的行动推测,应该是在春末夏初,气候上也有利于战情。
在敌强我弱的形势下,首先要注意的是不能被敌人包围。斯特拉斯堡会战中,先发制人的是罗马军团右翼的骑兵团,位于中央的步兵团紧随其后往前冲锋,而塞维鲁斯指挥的左翼却按兵不动。他们必须等到躲藏在丘陵后面的敌人现出原形,才能发起攻击。
然而,所谓尽快挽回损失的是最后赢家的理论,并不适合在敌占区作战的场合。在兵站不能充分发挥功效,即后勤供给不足的敌方打仗,将军们通常会采用速战速决的战术,在平原布阵,在士兵雄壮的呐喊声中拉开序幕的会战方式,就有这样的优点。
阿勒曼尼人包括首领克诺多马在内的大批官兵被俘;6000余人战死沙场,还有很多人被莱茵河的激流卷走。罗马军方面牺牲了4名队长以及243名士兵。这次斯特拉斯堡会战是罗马帝国后期战史上少有的一次大获全胜的战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