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上的威风
马先生车往哪儿开?
马先生茶房!拿报纸来!
〔我们只看见一节二等卧车,内有四张铺,二上二下。
奚先生(进来,手持卧铺票,问小赵)对吧?是这里吗?小赵(看票)对!(接过小提包,放好)您坐吧!(要走)马先生茶房!
马先生(不解)啊?(想明白)噢!不擦嘛,还不拍打拍打?孟先生怎么在人家头上拍打呢?
小赵(指左右两下铺)下铺都卖出去了,客人们一会儿就来。
奚先生你还说哪!
小赵厕所里有!
小赵等一会儿,毯子跟枕头一齐拿来!(要走)马先生茶房!茶……小赵等一等!(要走)
奚先生等等吧,还没开车!开了车再擦脸吧。马先生不擦脸,擦皮鞋!
马先生叫他们再送四只大皮箱来!这里有地方,他(指奚先生)没有行李!
妇女真邪门!(走开)
小赵我也说不上来!
小赵干什么?
马先生一张行李票。我有一口棺材,打了行李票,退!这里有地方,抬来!
〔马先生拿不到窗帘,楞了一会儿,抠了抠鼻子,开始脱皮鞋,在他们的头上拍打。
妇女你还有理!
马先生(忽然坐起来)茶房!(无人应声)茶房!奚先生您又要什么?
奚先生您买卧铺为干什么呢?
小赵您就睡吧!
小赵有!
马先生章程是谁定的?
奚先生常出门,就是这个小包儿,没有行李。马先生(吃惊)哦!真的?
马先生这里!(指孟先生的铺)
马先生我上南京!
马先生沏茶!
〔车开动,马先生还没下去。汽笛响,车轮响,马先生喊茶房的声音比一切都更响:“茶房!茶房!……”
小赵(应声)来喽!(要走)
孟先生我睡在哪儿呢?
——幕落·剧终
马先生这都藏书网是谁告诉你的?
小赵先生,您不是要上铺吗?这个(指下铺)已经定出去啦。
马先生不怪我!
孟先生没事,诸位,没事!这位先生喊茶房呢。(欠脚往上看)行了,放心吧,他睡着啦!
马先生噢!(见茶房刚要溜开)茶房!
马先生(对奚先生)唉!我太保守,不带十二件来!奚先生(开小玩笑)要是四只箱子都放在我这儿,我怎么睡觉呢?
小赵等等!
马先生不为什么,我赌的是这口气!你是茶房,我叫你搬,你就得搬!
孟先生放在哪里呢?
小赵待一会儿!
奚先生是!
马先生(忽然大吼一声)茶房!(提高一个调门)茶房!小赵(急忙跑来,怪和气地)来喽!什么事?先生!马先生就来了,你怎么不在这儿陪着我呢?
马先生拿枕头!
马先生拿毯子!
时间解放前的某年某月某日。
孟先生(指自己的铺)这里!
马先生去,给这位客人搬行李!
马先生那是我的,怎么啦?
马先生茶房!
小赵搬!(乱成一团)
马先生驼骆?放在哪儿?
小赵水还没开!(要走)
孟先生这又是怎么回事?
男女旅客数人,脚行二、三人。
小赵他就来!
孟先生什么皮的也不行啊!
小赵好!(扶马先生上铺,又要走)
奚先生您又要什么?
小赵(问奚先生)您有行李吗?
小赵不到时候!
奚先生火车也有撞上的时候!
小赵车上沈阳!
甲怎么啦?着火啦?
马先生买报!
改编旧作《马裤先生》(独幕话剧)
奚先生大嫂,您快找座位去吧,就快开车。
孟先生那对吗?
马先生我不晓得这个章程,也就不必按章程办事,对不对?小赵那,您待会九九藏书儿问查票的,我没有意见。(看看行李)还有,那些行李……
马先生茶房!
马先生那……你们俩睡一个铺!(指奚先生的铺)孟先生(问奚先生)您同意吗?
马先生你搬行李呀!
马先生这回不是鞋了,是袜子,还不行吗?
马先生(得意极了)嘻嘻,嘻嘻!我吐的桔子核儿!孟先生
孟先生好!你好?小赵,忙你的去吧,别招呼我!〔别处喊茶房。
小赵(急立定)还在这儿哪!
马先生拿枕头!
小赵站台上有卖的,您买去!(毅然走开)马先生茶房!茶房!茶房!
马先生打手巾把儿!
马先生那,这可是进口货,花旗皮的鞋!
奚先生嗯?
小赵我还没走!
小赵我不是忙吗?不是得伺候大家吗?您多担待!马先生我有好多事要问你呢!
马先生已在车内。他的八件大行李都已放在左边的上铺上。他的大衣、雨衣、帽盒、浴衣、各种手巾和口罩等分别占据了所有的挂钩。现在他正从身上各处掏出水果、甘蔗、面包、熟鸡蛋……都放在小桌上,把桌子摆满,颇为得意。然后,他屈指点行李。
马先生茶房!
马先生我有免票!
马先生大有关系!为打半票,办了四道公事。半票又打七五扣,又办了五道公事。
〔外面铃响。
小赵你上哪儿去?
孟先生用手巾把儿擦皮鞋?
马先生对!可是,棺材里已经有了人!茶房!小赵去抬棺材?
小赵快下去吧!
马先生这还差不多!
马先生想吃个桔子!(指桌上)
〔男女旅客们跑来。
奚先生哼!(把桔子扔上去)
马先生拿毯子!
马先生茶房!
马先生噢!(放下鞋,脱袜子,向下抖)
〔马先生吃桔子,把核儿啐下来,打在二九-九-藏-书-网人的头上。孟先生嗯?
马先生(怪委屈地)要手巾把儿!
孟先生公文?那跟坐车有什么关系?
小赵好吧,待会儿见!(要走)
丙有小偷吗?
孟先生(又向上看了看)还睡呢,他说梦话哪!众人真有点意思!(走开)
小赵甭试,来不及!
马先生不必了,我认吃亏吧!搀我上去!
马先生打电话,叫西局五四○五。
小赵您要什么呢?
奚先生——男,五十来岁,胖胖的商人。
马先生我叫茶房来拿,他不来嘛!
奚先生一口棺材?
小赵您稍等一会儿。一开车,马上就有!(要走)马先生茶房!
马先生茶房!茶房!这是不是快开车了?
小赵就快开车,来不及啦!
奚先生真的!真没带行李!
马先生先搬下来。
马先生噢!他还没来!
奚先生您真有根!为那张票……”
马先生先问你,我用的是免票,卧铺也在内吧?小赵坐车可以用免票,卧铺得另买票。您来得巧,赶上有空铺,待会儿您补买卧铺票吧。
马先生我老那么办!
孟先生车真老啦,直往下掉零七八碎的!
孟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丁谁要生孩子吗?
孟先生不行!你坐过火车没有哇?
乙是不是出了人命?
小赵我不知道!
小赵两边都有!
小赵(没进来)忙!等等!
小赵章程,章程是这么定的。
奚先生为什么不干脆办免票呢?
〔幕启:火车在北京前门东车站停着,即将开往沈阳。旅客们正先后入站上车。呼唤声,卖报声……颇为热闹。
孟先生
马先生这个茶房!太岂有此理啦!
奚先生光卖票,不修车!
奚先生好,我递给你!
马先生那……对了,窗帘也行!(伸手去摘窗帘)奚先生先生!不大好九九藏书意思吧?(伸手拦阻)
众人好啦,这就太平啦!(要散去)
马先生哦!你还要睡觉?
马先生(更得意了)借给我车票看看,我还没见过花钱买的票什么样儿呢!嘻嘻!嘻嘻!(见小赵由门外过)茶房!
小赵那为什么呢?先生!
马先生你得在这儿,我喊的声儿大!
马先生他们来了,你再给搬上去!
马先生(一下子跳下来,恰好孟先生脱了鞋,马先生穿上,往外跑)茶房!茶房!(几乎碰倒两位旅客)茶房!小赵(跑来)干什么?我的爹!
小赵西局五四○五,干什么?
奚先生为什么不坐飞机呢?
小赵有免票,车也上沈阳!你为什么上这列车?马先生因为你没告诉我!
马先生茶房!(见茶房不到,向外扔桔皮,正打在一位中年妇女的脸上)着镖!
孟先生棺材里!
马先生马上都搬下来吧,放在下铺上!
小赵我搬,用不着您动手!
马先生章程干吗那么定?
小赵是!
小赵待会儿有人要那张铺的话,您可得给挪一挪。马先生我,我给挪一挪?你是干什么的呢?
〔大家又都站住。
马先生那么,我的棺材呢?
小赵您等等,我先看看那边去。
人物马先生——男,四十岁左右,服装四不象,看来大概是某阔老的私人秘书。
奚先生去,把我那匹骆驼拉进来!
马先生拿手纸!
马先生茶房!没茶,拿开水!
小赵干什么呢?客人们马上就来!
马先生劳驾,给剥开!
马先生你试试看,试试看!
妇女怪谁?
马先生这位(指孟先生)九九藏书网也没带行李。去,给我退票。小赵什么票?
马先生好啊!
奚先生真的?我喂你好不好?
小赵(真急了)又干什么?
妇女嗨!你这是怎么回事?
马先生是呀,最后还是办了免票。(掏出另一堆公文)这一堆全是!
马先生可是你们买票,我不买票,就是火车顶了牛,都撞死,我也比你们便宜点,是不是?(得意地笑)嘻嘻,嘻嘻!
马先生厕所在哪边?
马先生睡觉!有卧铺不睡,太不上算了!
小赵嘿!
马先生茶房!
孟先生(进来)我来喽!(问小赵)是这个铺吧?小赵对!孟科长,您好哇?
孟先生……那张免票,得费多少纸,盖多少关防啊!马先生是呀,多么有意思呀,我就是不怕麻烦!可是,美中不足,没办好免费卧铺票!要不怎么说,不经一事,不长一智!连飞机都能要到免票的手儿,会忘了办免费卧铺,真!
小赵车快开了!
马先生我睡在哪儿呢?
小赵水还没开!
地点北京(那时候还叫北平)东车站内,一节二等卧车里。
奚先生同意!(摹仿马先生的声调)茶房!
马先生那玩艺儿在天上飞,不保准儿呀!将就着坐火车吧,保险!
奚先生有你这么一说!
马先生怎么没坐过呢?连飞机还坐过一次呢!(掏出几个飞机上用的清洁袋儿)看,前年坐了一次飞机,到今天还没用完这些口袋呢!(摇一个纸袋)看,这个里还有糖呢,也是飞机上的,简直地吃不完!(又掏出一大堆公文)看,我还有这么多公文呢!
孟先生——男,三十多岁,象是某部的一位科长。小赵——男,二十多岁,活泼利落,火车上的茶房。
小赵您问吧,先生!
奚先生(指马先生的铺)那里!
马先生睡!(往下铺上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