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比钱更可贵的，是经验与信心
不是世界太复杂，只怪我想得太天真。
老五说：“不在余姚，在老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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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Kevin的邮件中提到，希望他对产品满意，如果有任何不满意之处可以联系我。后来，收到Kevin的邮件，他说货没什么问题，让我再等等，过段时间会有返单，而且返单时会增大订单量。这话让我兴奋了好一阵子。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贸易中还有“试单”这个词。
老五顿了一下说：“跟你说个事，兄弟，还记得上次我给你说过的我差点儿揍他的那个人吗？”
老五说：“面包车好歹也是车呀。对了，你那老婆真不要了啊？”
……
母亲打电话问我厂里忙不忙，绿叶的男人找上门来了，叫绿叶回去离婚。我把这话转告绿叶，绿叶说她不回去，等我一起回去。我算算离过年还有一段时日，就让她先回去，我得把手头上接的加工活做完了才可以走人。绿叶说她不知道怎么坐车回家。我让她放心，我会送她去车站然后替她把票买好的。这样，绿叶就同意了。接下来就是要考虑让绿叶带多少钱回去了。绿叶平时的工资都存在我这，我怕她花掉或是弄丢掉了。
……
付成说，付老师是心脏不好，有心肌炎。我也不懂医学，具体也听不大明白。既然付成都在医院忙碌父亲的病了，我也不好意思提产品图片的事，只好先放一放等年后再说了。
我乐了：“反正你也不只一次两次跑路了，都跑习惯了。”
老五继续说：“我知道那家伙是谁了，在水利局上班，一个死了老婆的男人，正追你家金子呢，要不要我替你修理他一下？”
有一天，一个老外在邮件里跟我说他想看看我的网站，了解了解我经营的产品。一语提醒梦中人啊，我怎么没想到建个网站呢？做网站的公司好找，百度一下就OK，就是需要一定量的产９９lｉb•ｎｅｔ 品图片，这个得有个好的工厂配合才行。我自然又想到了付成。
拿到钱后，我心情又不一样了，心想，这外贸也不难嘛，就这么轻轻松松搞定了。那时我看事情还是太片面了，想法过于单一。从另个角度上来说，有时想法单一不一定就是坏事。想得简单就有勇气去冲、去搏，没有前怕狼后怕虎那份顾虑，这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傻劲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我们大多时候想与行不一致，就是因想得太多，预知得太多，顾虑销毁了斗志，自己干倒了自己。别人说“你知道得太多了，所以要干掉你”，然而我们自己对自己说“我知道得太多了，自杀吧”。听起来有点儿荒唐，事实上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道理。
老五说：“我能有什么意思，只是随便问问。你以前不是没钱才离的婚嘛，现在你有钱了，我想就该复婚了不是？”
这一年，年轻人大勇在异乡挥汗如雨。
邮件是发出去了，接下来的等待让人太不好受了，简直是折磨。说没希望又有希望，说有希望又没个动静，给客人发去的询问邮件都石沉大海。我心想，这老外怎么这么牛啊，你说生意不做吱一声也好，让我死心不是？硬是没一句话！
病床上的付老师与往常一样没什么变化，面色尚好，看不出身体有何重症。这下让我揪着的心稍稍放下了。说这话不是代表我的心肠有多好，或是人格有多高尚，付成父子待我不薄算是恩人了，我怎忍心付老师有何意外？
Regards！
老五说：“就是与金子在桥头散步的那家伙。”
我独坐在房间，突然好想找个家乡人聊聊，想来想去我就想到了老五。
自从有了这个订单之后，我更加来劲了，更加卖力地在互联网上活动着，但是没有收获，百分之百的努力只是换来百分之一的回报。
我恨不得把这话改成“Fuckyou！”，我急躁得如一个跳梁小丑，又像一个做着天鹅美梦的丑小鸭。
老五小吃了一惊：“操，都买上车了，看来这回是真发了。”
绿叶想了一下说：“大勇哥帮wｗｗ.99lｉｂ•ｎet我带回去。”
货发走之后，我按中国传统营销思路继续跟踪“售后服务”。
Regards！
我说：“这事我做不了主，我说了不算，再说我现在还是穷光蛋，没挣到钱。”
收拾完行礼，走之前再看一眼自己破旧的小小加工厂，感情很复杂，有点儿不舍，有点儿嫌弃，有点儿感慨……
虽说不懂，但我不能对Kevin说我不懂啊，那样岂止是白忙活了一场，还关系到我以后要不要吃外贸这碗饭的大问题。我只能对Kevin说一个词，那就是OK，除了OK还是OK，否则这生意就彻底黄了。我想起了我加工厂那工人的表哥，于是故伎重演请他们吃了一顿饭。那个外贸员教我如何如何去操作……吃完饭，我还特地买了一条烟送给他，并且要了他的手机号码以备用。
这一年，中国义乌国际商贸城一区市场开业。
付成听说我有了老外客户，半信半疑，但他还是夸了我一句：“大勇，果然是读书人呀，不声不响地搞起了加工厂，又不声不响地在电脑上做起了国际贸易。不错不错，我都要向你好好学习学习了。”
我说：“那就太感谢付总了。”
我又问她：“这钱是你自己带回家，还是过年时我帮你带回去？”
我问老五：“老五，你在余姚混得怎么样了？”
老五说：“混气，大小是个老板早该会开车了。”
没有回复，但邮件每天还是要看的，有时两次，有时三五次，看前的心情不平静，看后心情更不平静。说纠结也成，说郁闷也成，里外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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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付成的公司里还没有成立外贸部，但已经比我在那里时改变了很多，办公室里已经有了财务人员，还有一个做文秘的小姑娘。最主要的是办公室里有台电脑，这对于我来说太重要了。电脑中存有现成的产品图和现成的价格表，把RMB改成USD（美元）就可以了。
唉，做点儿事真难！
我“哦”了一下。
我忍不住又说：“我买了辆车。”
隔行如隔山！
付成哈哈大www.99lib.net笑：“谢就免了，有空也教教我做做国际贸易，让我也长点儿本事。”
老五接着说：“你怎么样了？在义乌混出名堂来没有？”
一周后，我就在邮政储蓄所提到了钱。
老外不回邮件，害得我都不敢去付成那里玩，怕付成取笑我。现在想想，后来这个单子是怎么做成的都没弄清楚，稀里糊涂地就做掉了。大概两周后，那个客人给我回邮件了，直接说订多少多少货，量很小，价值就两千多美金。虽然说订单量是小了点儿，但我还是很兴奋，毕竟我又迈出了一步，关键的一步，这一步对我人生的影响不小。这老外叫Kevin，后来让我发了一点儿财，这是二〇〇二年的事了。
我赶紧赶往医院。
我想我是有点伤感了，否则电话那头的老五不可能会察觉到。
付成呵呵笑着说：“不管成不成，我都支持你一下。话说回来，如果你真成了，拉住了一个大客户，对我公司也有好处不是？”
我问绿叶：“绿叶，你存了多少钱在我这儿呀？”
老五说：“放你狗屁！你就不盼望我好是吧？”
我赶紧打断老五说：“别，千万别给我闹笑话，你有这份心意我心领了。”
绿叶点点头，表示答应。这下她又缺心眼了，只是点点头，对我另外给她的一千元和车票钱连声“谢谢”也没有。知道她就是这么一个人，我没生气。
我哈哈大笑起来，前面的惆怅烟消云散。
绿叶的回答让我吓了一大跳，她不假思索地说：“六千三百块。”我没想到缺心眼的绿叶居然记得这么清清楚楚，分文不差。看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强项，不可小视。
老五突然转换话题让我一下子不适应，我问道：“什么意思？老五，有话说清楚些。”
我打电话征求付成的意见时，付成告诉我付老师住院了。
我说：“好的，这六千三百元先放我这里别动，车票钱我来出，另外再给你一千元拿回家零花。但是你要记住，回家时，你妈妈问你挣了多少钱，你一定要说还有六千三在我这里，晓得不？”
挂断老五的电话后，我想了很多，金子这回是真的要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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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叶走后，我突然有一种很失落、很孤独的感觉，晚上坐在房间里，网吧也不想去了。这种乡情的力量以前被我忽视掉了。一个人不管他多么成功或失败，他骨子里总忘不掉记忆深处的那种眷恋般的情感，比如亲情、爱情、友情、乡情等等。亲情、爱情与友情都暂时离我太远，而这唯一看得见摸得着的乡情也离去了。有个词有些酸，有些文绉绉的，叫“惆怅”，我觉得我现在就是这样。二〇〇二年。
说实话，我并没有气馁，我清楚电子商务这块儿大有前途，暂时没有理想的收获必定有更多的原因：比如自己的产品专业知识、外贸知识、找客户的经验与方法等等都还很稚嫩，远远达不到一个出口商的要求。我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要坚定信念，慢慢来。
我问：“哪个人？”
我说：“这么早就回家过年了？”
其实，我们不怕做丑小鸭，要相信丑小鸭在春天也有优美的舞姿！就看观众是谁了。
到年关了，就得总结一下这一年来的收获与损失，按政府部门的说法叫“年终报告”。我没用纸，只是在心里给自己报告了一下：二〇〇一年总的来说还是可以的，历经两年时间，我毕竟成功地迈出了这一步，淘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这桶金的意义非常重大，为这桶金我等得太久了。手中握着这桶不算重的创业金，我想，我的未来会美好，我可以做得更好，走得更远。现在的收入不多，好歹也有了自己的车；成绩不大，好歹也摸到了来年发展的门槛。
我让付成夸得实在是难为情了，赶紧说：“付总，不能这样取笑我，这八字还没一撇呢，我只是想试试看，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老五说：“别提了，霉气，老板被抓进去了，害得我只好连夜跑回家来了。”
不知付成说的是不是真心话，反正我就当是打哈哈听了。心里着急着给客人回邮件，当场就催着付成让手下人配合我，给我相关资料。
总结完了，还得展望一番。我展望的内容，与前几年相差无几，还是没有明确的目标，只是一个模糊的框架：挤破脑门九_九_藏_书_网子往“外贸”上靠，争取进入这一行，因为加工不是长久之计。
我拨通了老五的电话。老五问我：“怎么了？声音有点儿不对啊，是不是让人给扁了？”
如果说碰到陈老板是我的运气，那么付成这边完全是我自己主动争取的。每个打工者都有自己“曾经”的老板，当你离开后又如何处好这种关系呢？可能大多数人都认为人走茶凉，没什么好联系的，不成冤家就不错了。想想也是这个理，人心隔肚皮，你哪知别人会怎么想又怎么看你？当年的我也是穷急了，把所有认识的人都当成资源，指望他们成为我救命的那根稻草绳。用当下流行语来说就是瞄上了“潜力股”。
这一年，世界杯终于移师亚洲举行，韩、日两国人民欢迎了全世界人民！
我笑笑说：“哪有那么容易就发财啊，只是搞了点儿小钱，买了一辆二手面包车，不值钱的货。”
加工厂的活在做收尾工作，我也着手准备回家过年了。我像所有的中国人一样，心中都有挥之不去的“春节情结”，一到年边就掰着手指算春节的日期，生怕上苍因我没算准天数不让我回家似的。
我说：“还行，我拿到驾照了。”
这一单，我真的没有赚到钱，但收获了比钱更可贵的东西，那就是经验与信心，这为我以后坚定地走外贸路线打下了一个草草的地基。
我说：“没有，怎么会，只是有点儿感冒了。”
这一行更多的是解决温饱问题，不能当种事业来发展，它自身有很多局限性，利薄而身不由己。我的发展目标是自己说了算，我自己能决定我自己。
Kevin在邮件中让我算一下运费、确认好订单，然后他就安排给我打款，但他说的WESTERNUNION（西联国际汇款公司）业务我根本就不懂，包括MTCN号码（汇款监控号码）是什么都从未听闻过。而且听别人说老外下单前都要先打样的，但又没说打样就直接下单了，货也不是走船运，而是UPS（美国联合快递公司，国际快递公司）。这UPS又是什么玩意呢？
一转身，我的二〇〇一年已在身后，前面是更加艰辛与美好的二〇〇二年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