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节子
第十二章
“如果你再婚,我就再策划一次Y岛之旅。”
“那不就赌不成了,不如我们订个时间,就赌我在五十岁之前会不会再婚。”
“这个主意不错。如果拜托莳生不要结婚,或许就能赢得这场赌注。”彰彦说。
“莳生,不要将自己分析得太过头,对别人也是一样。”
“我们不好好锻炼身体不行。”利枝子说这句话时,表情显得很认真。
“不行啦!这样会影响我在公司的形象与工作。”
“你自己怎么看这个自我毁灭?”
“好,那我也赌莳生会再婚。”
“果然是莳生。”不知为何,我觉得有些好笑。
“赌注是什么?”彰彦又问。
莳生有一瞬间的沉默。
莳生不满地哼了声。
大家一阵欢呼。
“我们赌莳生五十岁之前会不会再婚。”
“可以了解一个人,而且,也比较安心。”
“你打算一辈子单身吗?”
“我会提出诉讼,彰彦与利枝子都能当证人。”
“如果伤势严重,我能申请医药费吗?我现在很穷,没钱治疗。”
“可是你出手太重了99lib•net。”
“凭什么这么认为?”
彰彦与利枝子这才发现我们在打赌。
“小看女人的第六感,可有你受的。要不要打赌?”
“你们在赌什么?”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动粗的。”我微微低下头,道歉。
“五十一岁吗?一定一转眼就到了。”
“没错。”
“你们老爱分析来分析去的。”
“渴望毁灭?”我下意识地反问。
“……不是啦!我赌他不会再婚。”
“就是梶原忧理。你们身上有某个危险的部分很像。”
“哪个人?”
“因为我最近正在练拳击。”
因为不习惯登山而紧绷的肌肉渐渐放松,我缓缓步上归途,太过平坦的路面反而让双足产生异样的感觉。过了一会儿,身心都逐渐适应现在的路况,我想找个机会打开话匣子,便将背包里的牛奶糖拿出来分给大家。
“我赌不会。”
“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觉得你会再婚。”
“就是说啊!”利枝子笑说。
“我赌你会再婚。”
熟悉的台藏书网车轨道温柔地迎接我们归来。与刚才的山路相比,现在的路况是意想不到的轻松。
“可以。不过,如果我没再婚呢?”
“彰彦曾说我有渴望毁灭的倾向。”莳生突然说。
如彰彦所言,下山的确比较好走。这就与放下重物比提起重物轻松得多的道理是一样的。我们上山花了好几个小时,下山时却快多了。
“节子。”莳生微笑,声音沉稳。
“我并不想分析自己,而且我也没那个兴趣。”
一瞬间,大家都一脸愕然。
“那个人也一样。”
“什么事?”
莳生接过牛奶糖,说声“谢谢”的瞬间,我与他四目交接。莫名地,我们两人停了下来,专注地看向对方。
彰彦在途中大喊,提醒大家。我们因此紧急调整自己走路的速度。
“下山时注意踩稳,很多登山事故都是在下山时发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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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说是自我毁灭,不如说追求短暂的刹那。”
“利枝子呢?”我看向利枝子,只见她想了一下,瞄了莳生一眼,后者回以疑惑的表情。
不到一个小时,我们就回到了山路的入口。
我是在迁怒。有人拼命想活下去却无能为力,而莳生竟然如此轻忽自己的生命。此外,我难得能放松一回,好好享受这次旅行,因此更不容许莳生在最后做出这种事,当作这次旅行的句点。我的要求应该不过分吧!我只是想一起带着快乐的回忆回家。
“我吗?”
“好快!”
利枝子与莳生两人絮絮叨念,他们两人也许正思考同一件事。
天空虽然有云,但雾气已完全消散,果然只有靠近J杉的海拔高度才会有云雾缭绕,感觉简直有如从仙界回到凡界。
下山时光是看见四周景色就令人提心吊胆,还得分心调整行走速度,不像上山时,比较容易调整速度的快慢。我们现在的顺序是:彰彦、利枝子、我与莳生。
“五十岁之前?也就是在五十一岁生日那天?”99lib.net
“咦?”
“我的膝盖快软了。”
“女人的第六感。”
“是吗?”
“或许吧!”
“我赌莳生会再婚,莳生则是赌不结婚。”
“这里很痛。”莳生压了一下刚才被我揍过一拳的肩膀。
“分析人是一件快乐的事。”
我与利枝子隔了一小段距离,她与彰彦一直在聊天,照这个情况来看,她应该听不到我与莳生的谈话。
我们再度往前走。
一阵爆笑在众人之间响起。
“真可怕。”
“就是你站在山崖上凝视山下某一点的时候。”
“如果是我,平时根本不会靠近那个地方,甚至站在那里。”
“是吗?”
“如果你拿得出伤害证明。”
“如果你在死之前都没再婚,那也玩不起来了。而且搞不好你在临死前却与护士结婚,那也很无趣。”
“什么!”
“这要怎么说呢?我也没想过这件事,被他这么一说,我才觉得或许真是如此。”
“嗯,他说我是能旁观自己在流沙中愈陷愈深,并自我解嘲的人。”
“输的人要策划Y岛之旅,而且要找齐今天在场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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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
彰彦忍不住大笑,“我也要参加。你们押哪边?”
“要一个五十一岁的老人爬那么高看J杉很不人道。下次策划去别的景点,反正还有很多地方可以选择。”
我不后悔刚才抓住莳生衣领痛骂他的行为,而且还觉得有生以来没这么舒畅过。此外,我多少也有点明白自己为何这么生莳生的气。
或许是因为刚才的事导致利枝子有这么强烈的反应。我们很可能就在那一瞬间失去莳生,也许是在那一瞬间,利枝子才知道自己一直无法逃出莳生的天罗地网,而且也认真思索自己是否能接受失去莳生的事实。
“哇,终于到了。”
“输的人得负责策划下一次的Y岛之旅。”我回答。
“赌什么?”
“不能再婚。”利枝子专注地凝视莳生,断然地说。
“唔,我在想什么呢……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是有这个打算。”
“是吗?”
“那你自己怎么想?”
“你不喜欢被别人看透,对吧?”
“不能再婚”这句话出自利枝子的真心,让大家深刻体会到她对莳生的用情之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