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山庄
三、噩耗
从M高原入口处到西田家的别墅,汽车慢慢开过来,只需三分钟左右。现在已经过了度假季节,毎栋别墅都大门紧闭,本应寂静无声。但西田家的別墅附近,却戒备森严,侦查人员发出指令时的喊声,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对了,主任,法医来了吗?”
“那这张名片的主人呢……”
今天的房子一身黑色套装,花白的头发梳在脑后,胸前挂着一个银色的十字架,或许她是个基督徒。这身装束让她看上去,就像基督教会学校里邪恶的舍监一样。
“准确的年份,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应该是三十年前,昭和初期的案子。”
“是的……对了,金田一先生,你昨晚看到的时候……”
“那么,金田一先生,那个穿着夏威夷衫的男子去哪儿了?”
“是啊,警官先生,还要麻烦您再帮一次忙。”冈田助理警官说着,匆匆回头朝金田一耕助打着招呼,“金田一先生,昨天晚上我的手下,实在是太失礼了……”
“真是奇怪。”
“但是,到今天上午十点,照子还是没有回来。于是我就拜托武彦去看看。武彦也就当散步一般,去了一趟。过了一会儿,富士子从东京回来了。”
“哦,是这样啊,然后呢?”
K高原每到夏天,人口都会增加几十倍。而随着避署游客的离开,这里就又变成了一座沉睡的寂寥小镇。
“我觉得问题就出在这里。假设有两栋外观完全一样的别墅,但是,姓西田的只有一家,所以,立有‘西田’这个门牌的也应该只有这一家。可是,今晚在另一家的门口,也立着‘西田’的门牌。而夏威夷衫男子把我带到了那里。为什么呢?是他自己被骗了,还是搞错可,还是为了骗我,而故意带错了路?那又是为什么?现在我面临的,就是上述情况。”
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乘坐的车,到达M髙原时,当地的警官饶有兴味地,看着窗外的景色。突然,他想起了什么,对金田一耕助说:“金田一先生,这条路也不是太窄,大型车辆应该也能过嘛。”
为什么要裸体?
“不,我不能断定是不是尸体,毕竞离得很远。但可以确定,那就是红叶照子,她最近经常上电视,我也记得她的长相。”
“武彦呢?”
“但是,江川先生。”
咋天晚上对金田一耕助出言不逊的友井刑警,此时诚惶诚恐,但问时眼神里还有一丝疑惑。
“是的。所以想请你赶紧来一趟……要不然我们派车去接你吧……”
紧接着,严冬就要到来了。
“金田一先生!金田一先生!……”等等力警官试探地看着他,问道,“那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是谁呢?”
“对了,我先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东京警视厅搜査一科的等等力警官,他这个周末,本来是到这里游玩的。”金田一耕助说完,转过身来,“这位是K警察局的刑警友井先生。”
“红叶照子说,是去了S瀑布那里的朋友家,有没有联系那边呢?”等等力警官皱眉问。
“嗯……昨天晚上的雾很大,我也不好让武彦去一趟。武彦也说,一定是因为大雾,人家才留照子住下,照子怎么可能被杀……我看他完全没有去看一趟的意思,就睡下了。”
“但是,警官,就算藏,又能藏到哪儿呢?倒下的桌子和散落的水果可能还好办,因为从我离开别墅到回来之间,过了约二十五分钟。可是,地板上的血迹要怎么处理呢?”
“就算刚才那位女士是凶手,她把尸体藏在了这里,那么,她为什么要把死者的衣服脱掉呢?”
“你么,有什么想法吗?”等等力警官好奇地问道。
“就是说,既然血渍不可能完全消除,那个穿着夏威夷衬衫的男子,最开始带我去的别墅,应该不是西田家的别墅。”
“没有,完全没有……所以,就像刚才说的那样,我如坠五里雾中啊。”
“好的,那我就跟您说一说。警官,您也想一想该怎么解释现在这个情况。”
“先生,到底是谁……”房子女士激动地问道,“是谁对我妹妹下的毒手?”
“金田一先生!……”等等力警官不改敏锐的眼光,凝视着金田一耕助说,“那么,你对此怎么看?”
“金田一先生!金田一先生!……”刑警江川低声问道,“你怎么看?……”他好奇地邓着金田一耕助,“应该是你昨晚发现尸体之后,去叫管理员的这段时间里,有人把尸体藏在这里了吧?”
“嗯,这个……说实话,我现在完全说不清楚。还得再调查调查……”
“请问是金田一先生吗?……昨晚我们局的年轻人,实在太不懂事了,请见谅。”搜查主任九_九_藏_书_网语气十分恭敬地说,“另外,还想问先生一下,不知你能不能,马上去M高原那里一趟呢?”
“她啊,是红叶照子女士的姐姐——房子。我记得在某本杂志上看到过,说红叶照子有个非常谨慎、可靠的姐姐,在她走红的时候,她的姐姐就是她的经纪人。照子女士结婚之后,姐姐作为管家,管理着西田家的财务。”
正如昨天江马容子所说,红叶照子的确很显年轻。无论是肤色还是丰满的体态,怎么看都不像年近五十的人,说她四十出头,也完全没有问题。
石头躺在树林的草丛里,大既有腌菜石头那么大。这种石头是A火山喷发时落下来的,在这一带随处可见。从拐角处到门廊,还有十几米的距离。
“什么?……”
“对,您看,上面有些黑色污点。”
他从中午江马容子来访讲起,讲到红叶照子邀请他前往高原的别墅,以及从窗帘缝隙里,窥到疑似照子尸体的全过程。
灌木丛中有很多警察,负责拍照的正在不停地按着快门。冈田助理警官回头一看:“等等力警官先生,原来您也来了啊。”
“那么,这位姐姐怎么说的?”
“这也真是命中注定啊,看来你天生就不是,能够静静地度假的人。”
等等力警官用锐利的眼光,看着金田一耕助说:“金田一先生,你不会是走错别墅了吧?穿夏威夷衬衫的男子其实把你,带到了另一处别墅……”
在一旁听着的等等力警官,霍地纵起身来,马上换下了浴袍。
“警官,这不能告诉她啊。我跟容子说过,要为他保守秘密,而且,还不知道此话是真是假……”金田一耕助摇头苦笑着说,“我只是告诉她,是受照子女士之托而来。”
“昨天晚上您睡得怎么样?”
“不,平时还有一个名叫富士子的女佣,今天她和江马容子一起回东京了,说是东京的家里有点事。”金田一耕助又点了一支烟,缓缓地深吸一口,说道,“我要说的大概就是这些。警官,您怎么看呢?”
“对了,关于他,是这样的。”金田一耕助摸着茶几上的酒杯边缘,说道,“他不见了。我让那儿个年轻人,在雾里找了找,但完全不见他的踪影。不只是不见了,他们还说这附近拫本没有穿着夏威夷衫、戴着墨镜的这种小混混打扮的人……藤原先生和几个年轻人都这么说,房子女士也说,没有见过那样的人。”
“乡田就是S瀑布的朋友?”
“那么,M高原上,就有两处外观完全一样的别墅?”
等等力警官伸出一条胳膊,隔着茶儿拿来名片一看,说了一句:“哎哟,原来是时尚杂志的女记者啊。”
“没关系。发现尸体了?”
“请到这边来。主任正在等着你呢。”
山坡中部有个小洞穴,西田照子的尸体,就倒在那里。
两人等到了半夜十二点。
“当然穿着衣服。好像穿的是一件友禅印花的浴衣。”
这种时候,穿着和服上衣和裙裤的金田一耕助,就会觉得行动极为不便。
“嗯,可以的话。”
“嗯,完全没有……就算擦掉,也总会留下一些痕迹。想把血液完全擦干净,是很困难的一件事情,就算是成功擦掉了,也会绍下潮湿的痕迹。因为那里的雾气非常大。”
入夜,露台越发的冷。两人回到屋内,等等力警官喝着加了苏打水的威士忌,金田一耕助则不停地抽烟。但直到午夜十二点,电话也没有打来。
“是的,太意外了……请到这边来……”
今天的K高原,和昨天的景色迥异,天气十分晴朗。静静地喷吐着黑烟的A火山,在高原蔚蓝高远的天空之下,舒展着山体的庞大脉络。
“哦,之后呢?”
“让我来告诉你吧。”
“那栋别墅里,就红叶照子和房子两个人住吗?”
说话的是房子,她从灌木丛里走过来,手里还牵着柯利牧羊犬。仿佛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只有狗是她的依靠一般。
“那好吧。冈田,我去去就来……”
“嗯,就是因为有这张名片,我才得以保住一些颜面。过世的西田博士,有个名叫江马容子的外甥女,在专门出版时尚杂志的‘紫阳花社’里当记者,这一点是没有错的。而且,她是昨天晚上从东京过来的,正午刚过——也就是江马容子来酒店找我的时候,杂志社往别墅拍了封电报,然后,她就坐四点多的火车回了东京。房子女士对于容子为什么会来我这里,百思不得其解。”
“唉,其实……我还是担心金田一先生说的,睡得不大安稳。于是,半夜十二点半,吃了点安眠药才睡下了。”
“奇怪啊。”
在晴朗的秋天早晨,K高原的景致,与昨天晚上完全不同。每栋别墅都掩映在高耸入云的赤松,和落叶松的林海里,却没有半点阴郁的气息。相反,无论怎么看,这里都是那种清爽美好的别墅小区。从公路通向每栋别墅的小路,虽然有些狭窄,但是,公路完全可以供大型车辆通过。
“友井先生。”
“我一会儿会告诉你为什么。”
金田一耕助愕然了,他和警官对视了一眼,小声自语道:“真是怪了。”
“什么?……”江川刑警突然回头,看着金田一耕助。
金田一耕助一边感叹,边用手指拨弄着什么。那是江马容子的名片。
“血迹是很大一摊吗?”
“保险起见,能不能麻烦你,检查一下门牌上的指纹。可能有比较新的指纹沾在上面。”
“他是做什么的?”
冈田助理警官也望着别墅。从别墅后门到这里有六十米,三名便衣警察正趴在地上,仔细查验着什么。
“还没有发现,正让人査着呢……”
“是啊。所以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等着……”金田一耕助拨挠着乱蓬蓬的脑袋说,“说好了只要红叶照子女士回来,武彦就骑车去藤原先生家,从那儿给我打电话。”
“真是不好意思,警官先生。您是来度假的,还这样……”金田一耕助脸红地低下了头。
“金田一先生,金田一先生,你怎么了?在想什么呢?”
“金田一光生,你怎么了?……话说回来,你刚刚到哪儿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承蒙金田一先生款待,我昨晚到的……看来又出事了啊。”
“好的。”房子说着,用锐利的眼光瞥了金田一耕助一眼,说了一声,“我也有话想问问先生……”
客厅里的折叠藤椅已被扶起,全然没有尸体存在过的迹象。只有一个装着毛线的篮子,正放在椅子上,大概老妇人刚才在织毛农……
“等等力警官,您看,就是那块石头。”
“金田一先生,金田一先生……”等等力警官“砰”的一声,把杯子放在茶几上,说道,“是什么案子?看来让你很心烦……”
“房子女士知道你的职业叫?”
“是的。我实在不忍心,准备找到她的衣服之后,就盖在上面……请问找到衣服了吗?”
一看到尸体,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两人,都不禁皱起了眉头。西田照子身上仅着一条内裤,其余地方都裸露着。
“哦,对了,后来就来了很多警察,他们狠狠地斥责了我一番。还从东京来了一位自称是西田博士的侄子的年轻人,叫作西田武彦,是江马容子的表兄。西田武彦也表示,没有听说过穿着夏威夷衫男子这号人物。我就越发地下不来台,简单聊了几句,就匆匆地逃回来了。但为防万一,我还是让他们,在照子女士回到别墅之后,给我打个电话……”
金田一耕助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苦恼地皱了皱眉,露出小孩子哭闹时的表情。
房子领着朱庇特离开后,金田一耕助又把视线,投在了尸体上面。
“怎么?”
“昨天晚上,照子没有回来,我们一就是我和武彦两人,一直等到十二点,还是没有等到她。想到金田一先生说的,我担心极了,甚至想让武彦,昨天晚上就去乡田那里一趟。”
“就是这样,警官,弄得我完全下不来台了。哈哈!……”金田一耕助无力地吸着烟,发出空洞的笑声。
“是的。”
“你没有告诉她为什么吗?”
“差不多有咖啡碟那么大吧。”
介绍完之后,金田一耕助仔细看了看门牌的底部。门牌用一根木棍支撑着,木棍所立的洞的确有些大。金田一耕助用手帕裹着木棍,稍稍用力一拔,便轻松地将门牌拔出来了。金田一耕助不由得和等等力警官对视了一眼。
“什么事?”友井刑警迅速跑上来。
从晾台能看到夜空布满星星,方才在M高原见到的大雾,如今看来简直像一场梦。
金田一耕助抿了一口,加了苏打水的威士忌,点上一支烟,缓缓地开了口。
“对,的确是那件。”听到金田一耕助的回答,房子说道,“她什么事都喜欢华丽出挑。加上和乡田夫人关系也好,就穿着和平时一样的衣服,去拜访她了。”
“不用、不用,派车就算了。我马上到。”
“没,还没有……”冈田助理警官从旁回答着说道,“金田一先生说昨晚看到死者时,死者还穿着友禅印花的浴衣……”
“无论如何,金田一先生,如果明天早上,还没有电话打来,我们就去一趟M高原吧,看看是不是有外观一样的房子……光这点就足够有意思了。”
金田一耕助放下电话,一回头藏书网,发现等等力警官已经换好西装了。
金田一耕助长叹了一口气,闷闷不乐。
“是的,昨晚你见到的西田照子的尸体,刚刚被发现了……”
开车行驶在城市里,能明显地感到季节已经变换。假期中人声鼎沸的商业街,如今门可罗雀。
“金田一先生。”房子脸上还带着惊惧的神色,面色苍白、表情僵硬。
可惜,金田一耕助的愿望落了空,等等力警官所言的不幸已成事实。
“是的。因为富士子回来了,我就把朱庇特——也就是这条狗的链子解开了。过了一会儿,它突然跑到这里,发出奇怪的叫声,我就让富士子过来看一看,结果就是这样……”
等等力警官怀疑金田一耕助,是在戏弄自己,便仔细瞧了瞧金田一耕助脸上的表情,但耕助的神情里,甚至有一丝悲壮的感觉。
“好的,对了,警官。”
从门牌到別墅的门廊,有将近三十米的距离,路在树林中绕了大大的一个弯。金田一耕助在拐角处停了下来。
“不好意思啊,警官。”金田一耕助点了点头,叹息着说道,“您好不容易来度假,我却要讲这种事情给您听……”
“是M高原吗……M高原出什么事了吗?”金田一耕助惊讶地问道。
这时,同样是昨天晚上刚刚认识的刑警江川跑过来说:“哎哟,金田一先生,昨天晚上真是抱歉……你现在要看尸体码?”
“哦,就是夏威夷衫男子把趾甲弄伤的那块?”
“夫人,您好。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女佣和您发现尸体时,尸体就是这样裸露着吗?”
“当然可以。他们家常常找我们出车呢。”
等等力警官看了看手表,点头说道:“已经十一点半了。不管是去见多好的朋友,十一点半也该回家了吧?”
“哪里哪里,这样反而更有意思了!……”等等力警官终于咧开嘴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是的,我刚才也在想这个问题。”金田一耕助看着车辆左右,问道,“司机先生,这辆车可以直接开到西田家的别墅吗?”
“她姐姐说根本没这回事,说我所言简直就是梦话。她说自己今天,一步也没有外出,从傍晚开始和朱庇特——噢,就是那条柯利牧羊犬的名字——一起,在客厅里织毛衣,所以,照子死在客厅里,完全是无稽之谈。照子今晚去了S瀑布那里的朋友的别墅,因为要回东京,所以去道别……她姐姐就是这么说的,哈哈哈哈!……”
“我当然也这么想过。但至少房子的外观,看起来完全一样,而且,我让他们找了找,把夏威夷衫男子趾甲弄坏的那块石头,在森林的草从里发现了。上面还沾着血,肯定是同一块石头。”
“只能是这样推测,从逻辑上来说也是……”金田一耕助点着头说,“但是,姓西田的人家只有一处。”
“哎呀,金田一先生,昨晚真是不好意思……”
“这个嘛……”金田一耕助不由自主地微微欠了欠身,说道,“其实,我跟您的想法一样。”
“结果呢?总不能是红叶照子复活了吧?”
来到门廊,只见房子握着朱芘特的狗链,正等在那里。
金田一耕助让车停在西田家的门牌处,一位昨晚认识的姓友井的刑警,跑来打开了车门。
这里是P酒店的二楼七号房——金田一耕助的房间。现在是九月中旬,这里的客人并不多。金田一耕助想小小奢侈一番,便要了酒店里最好的房间。房间附带着一个露台。
“要是那样倒还好说。”金田一耕助苦笑着向警官说。
“请来这边。那边有个木桩,小心别绊着。”
西田家别墅后面,是一个小山坡。红叶照子毎年来这里避暑之前,都会让管理员藤原,把别墅四周的杂草除掉,可是,对后面的山坡却放任不管。因此,山坡上的赤松和落叶松之间,还密密麻麻地长满了灌木,让人无从下脚。
“金田一先生!……”等等力警官表情严峻地说,“如果这里有人犯罪,是不是真的会,和很久以前的杀人案有关呢?”
“是这样的,警官。”金田一耕助又闷闷不乐地叹了口气,刚准备开口说话,却又苦笑了出来,“现在这个状态,大概就是所谓的‘如坠五里雾中’吧。一切都被雾气掩盖着,只剩下这么一个线索。”
“门牌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我让她吃了点安眠药,睡上一觉。”房子摇着头叹息着,一脸的无可奈何,“她就像是发了疯一样,谁都制不住她。”
“那么,夫人。”
金田一耕助说着,环顾了下周围的灌木丛,问道:“尸体倒在这种地方,是谁发现的?”
他带着藤原及三名年轻人,回到M高原的藏书网时候,雾越发浓了,树木在雾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团巨大的海藻。
“哪里,哪里,我不算什么,关键是你啊。我还担心你的休假,会不会泡汤了……如果方便,能不能讲给我听一下?”
时间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季节是九月中旬,又是在髙原上,此时的露台已经有了一丝寒意。
“有把尸体从别墅拖到这里的痕迹吗?”
K高原这一带,居住的多是学者和艺术家,因此,别墅的建筑风格也相对朴索,只要能起到避暑的作用即可。
居民都不愿让汽车进入,公路只能容一辆小型汽车勉强通过,所以请在M高原入口处下车……她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很久很久以前的杀人案……”等等力警官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拿着名片,瞪大了双眼问道,“很久很久是多久?”
“原来如此。那能不能这样假设:就在你离开别墅的那段时间里,姐姐房子迅速把尸体藏了起来……或者,穿着夏威夷衬衫的男子,其实是罪犯的同伙,他把尸体藏了起来?”
次日上午十一点左右,西田家还是没有打来电话,倒是K警察局的搜査主任,打来了一通电话。
等等力警官刚刚泡完澡,加上喝了几杯酒,对寒冷毫不在意,大剌剌地敞着浴袍前襟,额头上汗涔涔的。而金田一耕助白底蓝花上衣的领口透风,他不停地抖着小腿。这不全是因为冷,这也是他思考问题时的习惯动作……
“不知道,是我主动告诉她的。这让她心中更加疑惑不安。”
“他还没有回来。大概还不知道,事情已经变成了这样,还在乡田家里聊天吧。”
“不巧的是,西田和朋友家的别墅都没有电话。而且大雾弥漫,我也无法开口让谁去看一下。要是发现了尸体倒还好说。”
红叶照子的左乳下方,有个刀刺的伤口,那大概就是致命伤。而且,照子被杀后,似乎被人拖动过,身上留有无数擦痕,惨不忍睹。
“那么,凶手会是谁呢?”
“是的。浅蓝底的衣服,上面染着藏青和紫色的花。”
“没事,没事。”金田一耕助摆了摆手,问道,“请问主任,尸体在哪里?”
昨天晚上,金田一耕助没有发现这一点,首先是因为大雾;其次,是因为大部分别墅都种着冷杉,当作围墙,树枝一直伸展到公路两侧,在昨天晚上那样昏暗的光线下,的确会让人觉得,路面的宽度比实际的窄。
“哦,明白了。夫人,麻烦您在那儿等一会儿,一会儿还有话想问您。”
西田家的别墅也是如此,房子高有两层,总建筑面积大约有四十坪。这栋建造于昭和十二年前后的别墅,已经相当老旧。但周围的环境非常优美。
“那位女佣现在在哪里?”
“什么?……”房子诧异地望着金田一耕助。
江马容于为什么要撒谎呢?
他小心翼翼地不让灌木丛,挂到自己裙裤的裤脚,好不容易挨到了冈田助理警官的身边。
红叶照子身材丰满,但个子并不高。即便如此,把尸体拖过来,也是一件重体力活。而且,尸体还在不停地流血,如果真的是从别墅拖到这里来,不可能不留痕迹。
“一样指的是……”
众人走进门廊,只见玻璃窗处,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奇怪地看着外面。老妇人脚下有一只柯利牧羊犬,对着众人吠个不停。
事后询问得知,别墅院子的总面积,竟然有四千坪之多,院子是由赤忪和落叶松构成的树林。因为拔去了地上的杂草,松树长得又高又直,树干的颜色十分美丽。落叶松的树叶,已经染成了红色,不时有叶子飘落下来。
这位看上去很善良的刑警,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话不大合理,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等等力警官很快地,就明白了金田一耕助的用意,径迕跟了过来。金田一耕助是想找一找附近,有没有和西田家一样的别墅。
“要是那样,事情就好办了。”金田一耕助不动声色地说道,“要是事情像您所说,我不过是动用自己渊博的知识,滔滔不绝一番就可以了。但这位姑娘来找我,可不是为了这个。她带来了一个消息,与一起很久很久以前的杀人案件有关。而且,那还是一起悬案。”
“富士子是那位女佣吗?”
“这……怎么说呢……”等等力警官看着金田一耕助的神色,不停地眨着眼睛说道,“你隔着玻璃窗看到的,真的是红叶照子女士的尸体吗?”
“应该很快就会来吧……出警察局的时候我叫了人。”
“我明白,那一会儿见。”
“你……你……你说什么?!”金田一耕助不由得握紧了听筒,“发现了西田照子的尸体?”
“金田一先生,会不99lib•net会是这样?……房子没想到,尸体这么快就会被发现。她以为只要这两天,收拾好行李回东京,至少到明年夏天,都不会有人发现尸体。到那时尸体肯定早已腐烂,连长相都无法识别了。但如果死者穿着衣服,就能推断出身份,所以,房子就把死者的衣服脱了下来。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
等等力警官微微一笑,开玩笑说:“看来时尚杂志的记者,想向先生咨询,今年秋天的流行趋势,便追随你到这处高原来了。”
“金田一先生,让我看看名片。”
“在法医到来之前,我们先在附近走一走吧,淡季的别墅区,也别有一番情趣啊。”金田一耕助苦笑着说道,“当然,要是没有发生杀人案就更好了。”
“就在后面……”
“他们家的先生是律师,但常住在那里的,只有夫人和孩子,先生只是周末来一、两次。夫人名叫美代子,一直和照子关系很好。”
金田一耕助又干笑起来,接着问道:“警官,您怎么解答这个谜呢?”
“应该是……”江川刑警犹豫了一下,看着别墅说,“应该就是刚才那个女人吧,她不知道你昨天晚上要来。也不知道姐妹两人之间,有什么纠纷,她杀了自己的妹妹。这时有人——就是你忽然来了,她急忙躲了起来。由于时间紧迫,她没时间藏起尸体。等你和穿着夏威夷衬衫的男子一离开后,她就把尸体拖到了这里……”
说着,又不停地挠起,他那乱蓬蓬的头发。他在兴奋或者困惑的时候,就会这样。
“这又是怎么回事?”等等力警官诧异地皱着眉头。
“奇怪……”
“就这样,因为那男子趾甲受了伤,我就替他去报警。他扶着我的肩膀,送我走到迷宫一样的小路上的一处地方。说从那里直走就是县道,沿县道往左,就能走到和M高原入口处,相交叉的铁路道口。道口旁边有个姓藤原的人家,藤原先生就是别墅区的管理员,他家里就有电话。于是,我就和他分开,找到了藤原先生家里。藤原听了我的话也大吃一惊,马上就报了警,还叫了三个小伙子跟我一起,去西田家的别墅。结果……”
“主任,”金田一耕助回头对冈田助理警官说,“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吗?”
金田一耕助停下脚步,看了看四周,看到了他印象中的那块绘马状的门牌,上面确实横写着“西田”二字。
但是这次有人带路,他们没有迷路,就来到了西田家的别墅。只见所有窗户的窗帘都大开着,屋里面灯火通明。听到众人的脚步声后,别墅里还传来了狗叫声。
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两个人,就在露台的藤椅上相对而坐。两人之间有一张小茶几,上面放着一瓶尊尼获加威士忌和一壶苏打水,还有一碟奶酪和饼干的拼盘。金田一耕助不善饮酒,但等等力警官可是海量哟。
房子凝视着妹妹的尸体,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富士子和我,都差一点晕过去……”
“地上完全没有留下痕迹?”
金田一耕助和K警察局的搜查主任——问田助理警官共事过一次,那也是一起发生在K高原的案件。两人已经是熟人,等等力警官那次也出力颇多(见《“情死”疑案》)。
“金田一耕助所到之处,必有凶杀案发生,是吗?……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金田一耕助自嘲地笑了笑,叹息着说,“只希望不是这样。”
“金田一先生,后来有什么进展吗?”
“说起来金田一先生。”
“关于这一点,一会儿我会问您儿个问题。能不能先让我看一看遗体……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