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奥古斯都统治前期
(公元前29—前19年,34—44岁)
埃及
奥古斯都在埃及建设的灌溉工程的成效到底如何,地理学的创始人斯特拉波目睹了刚完成的工程后曾经做过以下的论述:
埃及原本没有土地私有化的概念,土地理所当然地属于法老或君王。另外,神庙也拥有大量的土地。农民是从君王处借地耕作的,因此,埃及所有的农民都是佃农,没有一个自耕农。
奥古斯都本人也是多神教的信仰者,因此他从未想过要废除埃及的宗教。但如果宗教影响国家安定的话,就必须纳入控制范围之内。
要振兴农业,单靠硬件设施的建设是不够的,奥古斯都又将土地私有化的制度引进了埃及。
奥古斯都早在追击安东尼进入埃及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埃及的灌溉系统需要做彻底的改善。10年之后,他手握大权终于可以实施当年的计划。为了水资源得到最有效的利用,按照奥古斯都的命令,埃及开始了水道治理工程。工程初期动用了驻守埃及的3个军团共计1.8万名士兵,但是仅靠这些罗马军人,工程无法达到彻底的罗马化,于是又追加了辅助兵团的9000名埃及士兵,结果人手还是不足,最终只好召集埃及当地的平民共同参与。正如法老时代建造金字塔一样,奥古斯都的水道治理也为当地人带来了大量的工作机会。
灌溉工程和金字塔工程的不同之处在于:首先灌溉工程不是为死人而建,而是为了许许多多活在世上的人;其次,灌溉工程完成之后,还需要定期的维护,因此始终有劳动力的需求。
由奥古斯都制定、罗马历代统治者持续实施的埃及政教分离的政策,并没http://www.99lib•net有从根本上排除宗教,只是让它脱离于政治。事实上,埃及的宗教非但没有被排除,神庙的修复和建设都成了罗马皇帝们的工作之一。“恺撒的归恺撒,上帝的归上帝。”即使没有耶稣基督的教诲,罗马人也谙晓其道并予以实践。
除了土地之外,神庙的独立经营权也被取消,全部交由在亚历山大的大祭司管理,所有的祭司必须听命于大祭司。对罗马而言,控制一个人比管理多数人要来得容易。
除了上述的基础建设和耕地私有化之外,奥古斯都引进埃及的另一个理念是政教分离。
然而,耕地若不私有化,就不能期待提高农业的效率。奥古斯都为了宣传和推动政策,需要找一些人来做示范。奥古斯都要求近臣阿格里帕、梅塞纳斯(Maecenas)以及一些不属于元老院成员的友人购买土地,结果,这些人都成了埃及的大地主。据说,奥古斯都甚至让他家里的那些解放奴隶也去买地,可见那时的他真是无计可施了。
各个神庙有一年一次向大祭司提交报告的义务,报告内容包括神庙的经济状况以及祭司的人数等详细事项。另外,神庙祭司的人数也受到了限制,如果超过了规定的人数,虽然不会遭受处罚,但不能享有免税的待遇。
不过,埃及的经济基础还是因尼罗河而受惠的农业。从法老时代开始,埃及就以富裕而闻名,这主要在于它有高产量的农业。托勒密王朝的历代君主也都非常热心于农业的振兴。只不过,一旦王族陷入争权夺利的泥沼之中,就无人再去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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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这类基础政策。农业政策需要持续性的执行方能见效,托勒密王朝到了衰败的末期,尼罗河的灌溉工程等荒废殆尽,无人问津。尽管私有化进程开展得不尽如人意,但是奥古斯都仍然坚持只有耕地私有化,土地才能成为资本的基础。他原本也可以让那些拥有足够资金的元老院元老购买土地,但他并没有这样做。奥古斯都不希望在刚成为罗马领地的埃及出现太多飞扬跋扈的罗马人。罗马人出入于亚历山大港这样的国际都市,或许不是什么问题,但是出现在尼罗河流域的农耕区就会显得格外刺眼。元老院元老不经奥古斯都的允许不能进入埃及的规定,正是出于对埃及人观感的考虑。奥古斯都希望在一段时间内,除了罗马军队和皇帝财务官等事务官之外,不要有更多的罗马人进入埃及。
降伏了克娄巴特拉、成了埃及之王的奥古斯都,拥有属于神庙之外的所有埃及的土地。他拿出自己的所有地进行拍卖,推行奖励自耕农的政策。奥古斯都的这个政策和现代的国有企业私有化有些相似。
埃及在被亚历山大大帝征服之后的300年间,它的统治阶层始终是当初和征服者一同进入埃及的希腊人。罗马人并没有把这些希腊后裔当作被征服的民族打压,反而着眼于他们和罗马人在价值观上的共同之处,并有效地加以利用。所谓价值观的共同之处,就是活跃埃及经济。
奥古斯都没收了神庙的土地。由于托勒密王朝历代君主的竞相供奉,神庙拥有庞大的土地。没收的土地数量过大,反而导致了土地私有化的奖励政策来不及跟上99lib.net,在较长的一段时期内,雇农向国家借用土地成了常态。
然而,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顺利:一来是拥有资金的希腊裔居民看中的是兴盛的商业和工业,对农业完全没有投资的兴趣;二来则是因为几千年以来未曾拥有土地的埃及人面对突如其来的改变,根本无所适从。这要是换成了罗马人,哪怕是借钱也要赶紧去把土地买下来。这就是两个国家的国民意识的不同之处。罗马人拥有私有财产的观念,并且罗马法的基本理念正是保护私有财产,而这些在埃及是不曾有过的。
和没有独立的祭司阶级的罗马不同,埃及不仅有独立的祭司阶级,而且他们还以神庙之名占据了大批的土地。如果他们仅仅是精神上的统治者,可以像高卢的祭司阶级那样,允许其保留独立性。然而,埃及的祭司阶级不仅控制着人民的心灵,还支配着大众的日常生活。各个神庙可以自己决定地税,还经常干涉国政。它们在拥有威信的同时也掌握着实权,是引发埃及局势不安的主要原因。
由于罗马本土公共建设正处于高潮,所以也带动了埃及的工业发展。罗马进入帝国时期之后,埃及出口的非洲产的彩色大理石和意大利产的白色大理石同样得到了大量的使用。
在被征服的国家中,罗马能够顺利进行统治的是托勒密王朝(Ptolemies)灭亡之后的埃及。正如我在《罗马人的故事05·恺撒时代(下)》的“克娄巴特拉”一节中叙述的那样,只有埃及是属于奥古斯都私人的领地。不过,这只是为了埃及人能够接受而采用的一个形式。事实上,无论是奥古斯
九九藏书都本人,还是当时的罗马人民,都认为埃及是属于罗马国家的。
尼罗河上涨的河水通过水道网络流入农田,滋润了土地。只要有充足的水分和阳光,农作物就能茁壮地成长,因此,水道网络不单单是建设,还需要不断地维护和整修。罗马人素有重视公共建设的传统,这也让他们深知维护的重要性。埃及农业的复兴之路就这样在帝国时期初期已经打好基础。
罗马的祭司是无薪的“光荣的公职人员”,他们的生活无须受到照顾。而埃及的祭司则属于独立的一个阶层,在没收了土地的情况下,必须给他们提供生活来源。奥古斯都规定,由埃及政府向祭司们发放俸饷,这样更有益于掌控。
埃及的整体经济结构也是农工商并存。商业主要是希腊人主导,他们原本就擅长此道。罗马新的关税政策规定,从东方运来的高价物品需要征收25%的税,即使在高税率的情况下,埃及的商业贸易依然兴盛不衰。因为从这里直接通往罗马帝国这么一个广大的市场,物品的数量有增无减。
即便是形式上为个人所有,但毕竟是国家正式的规定,加上罗马人又是一个就事论事的民族,因此,对于奥古斯都任命骑士阶级出身的“长官”作为埃及的实际管理人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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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老院共和派并没有做出抗议。出于对埃及特殊情况的考虑,元老院成员若没有奥古斯都的许可是不允许进入埃及的。对罗马人而言,只要有利于国家管理,即使价值观中有不同的部分,也可以容忍。而埃及长久以来被神格化了的法老统治,在他们看来,与其被一个人民共和体的国家支配,还不如由已经神格化了的恺撒的儿子、“神之子”奥古斯都来统治,更能减少摩擦。话说回来,“神之子”奥古斯都对埃及的统治政策一点也不神化,完全是人类理智的管理。在托勒密王朝末期,尼罗河水位如果不上升到14腕尺,就无法灌溉农田,如果水位只有3.6米高的话,农作物就会歉收。进入罗马时代之后,5.4米的水位就能获得丰收;即使水位只有3.6米高,也不会出现农作物歉收的现象。
埃及的农业通过水利工程、道路网络的建设,以及土地私有化制度的逐渐展开,有了飞跃发展。针对耕地征收的地税规定:如果种植小麦,可以全部用小麦来抵扣税金。2000平方米的耕地,根据土地的优劣,征收30升到60升的小麦。因为没有确切的小麦收获量,所以无法断定这个税率的高低。无论如何,运往亚历山大港的、单是作为税金而缴纳的小麦,就可以保证首都罗马三分之一的小麦供给。土地私有化之所以能够成功,在于劳资双方对自己的投资都有利可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