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绑架来的“命根子”
恐吓信的效果立竿见影。洋介确认了门口的白手绢，立即拨打生田目家电话，号码是电话号码簿上查到的。电话里好像是夫人的声音。
“不管怎么说，这位狗大爷值五十万呢，我得好好伺候。”
洋介的命根子钱失窃一周后，晚上他照例吃了份饭，从经常光顾的大众食堂回来。半路上，在路边的电线杆上发现了一则眼生的招贴。
洋介从电线扞上的招贴得到启发，激动不已。越想越觉得是个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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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按要求送到了。请务必如约归还玻斯。千万拜托。”洋介把鼻子凑近信纸闻闻，纸上散发出少女高雅的清香。
一阵风吹过，掀起刘海儿，露出了优美的前额。原先罩在头发下、朦朦胧胧的轮廓鲜明起来，显出聪慧的表情。清澈的眼睛细细长长，一笑，又变成一张温柔天真的少女的脸。
要么干脆把目标改成刚才的女孩。但是，绑架人得推翻全盘计划从头开始。
对，以后就这么干。下一个目标就选那个女孩。当然不能故伎重演。得接近她俘获她的心。她本人已经够有魅力了，她的嫁妆更吸引人。
洋介半张着嘴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突然眼前一亮。
“玻斯，没礼貌！”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从后面追上来。她一头长发，眉目清秀，身上的黄衬衫红裙子跟她本人很相称，一眼望去，女大学生模样，手上拿着拴狗的绳套。
从那以后，洋介有机会就往这座宅院门前跑。大门总是紧紧地关着，外面感觉不到内部的生活气息，当然也看不见少女和小狗。
又过了一周，洋介从豪宅前面经过，正好门前停着一辆黑色包车，宅子里有人出来。
洋介紧张的心情猛然松弛下来，即将到嘴的肥肉又滑脱了。
猫的彩色照片旁边印着字。近前一看，内容是这样：“爱猫佩鲁，雄性，三岁，品种系白种波斯猫，金银眼，驯九-九-藏-书-网顺。现去向不明。知情者烦告知，必有酬谢。电话XXX-XXXX。”
洋介随口唠叨着把狗放了。小狗迈着碎步独自走进了主人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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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五十岁上下的体面绅士，由夫人模样的中年妇女和年老的女佣人送出来，钻进了汽车。秘书模样的年轻男子夹着黑皮包坐进了助手席。
洋介从电线杆旁走开，突然在马路中间僵住了。身后的人差点撞上来，他慌忙躲闪。
“你可够奢侈的，毕竟是大老爷。”洋介吃惊之余把狗吃剩的东西当了自己的晚饭。对他来说，这是破例的美餐。大众食堂的份饭从不供应牛肉。
一同分享了牛肉的缘故，小狗对洋介加深了好感，没有想回家的举动。
电车到了代代木车站。女孩向车内轻轻一瞥，随后下了车。电车开动，把她留在站台上。
“玻斯，你什么时候来的？”洋介以为自己在梦中。上次的狮子狗正在他脚边跑来跑去。一定是刚才主人开门时从门缝溜出来的。它似乎记得洋介。
“对不起，玻斯太缠人了，真没办法。总关在家里，撒出来就玩疯了。”那女孩与洋介目光相遇，轻轻低下头，含着微笑。
绑架动物，万一被捕，不构成绑架罪。这使洋介感到自信和宽慰。
“打你的如意算盘吧。”洋介苦笑了一下，笑自己五十万刚到手就得意忘形，满脑子胡思乱想。玻斯在一旁汪汪叫起来。
为保险起见，他又换了几次车回到公寓，锁上门后打开了背包。
洋介灰心丧气地走着，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脚。定睛一看，一只像团破烂儿似的狮子狗跟着他嬉闹。或许天性不认生，娇滴滴地一边叫一边观察着洋介的表情。毛色富有光泽，看得出饲养十分精心。
刚等一会儿电车就来了。女孩毫不犹豫地上了最前面的车厢。洋介从同一车厢后面的门上车。再看那女孩，
九九藏书网按指示把包放在了行进方向右侧最前边的行李架上。
“是有关您府上佩鲁的事儿……”
“还你，当然还你。”洋介快活地说道。这是他来东京后第一次感到胜利的陶醉。尽管曾经连战连败，总算让东京尝到点厉害。五十万不仅是讨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还是他的战利品。
洋介立刻付诸行动，给电线杆招贴上猫的主人打电话。对方在家。
如果善于动脑筋，东京这样怪物般巨大无比、难以对付的敌手也是可以战胜的。
那表情仿佛在说，这种破东西也能吃？
洋介到达新宿的百货公司后，乘电梯上下了几次，有尾巴也该甩掉了。
不过，小狗送还之前，若是洋介被捕，狗就没命了。对狗主人来说，代价是五十万。住着那样的豪宅，五十万应该只是个不痛不痒的数目。他们一定极力避免警察介入，不会为了抓捕绑架犯让狗陷入危险。
行人盯着看他也不介意，洋介就站在马路中央发呆。后面开来的汽车直鸣喇叭，他这才回过神来。
可是，事情不象想像的那么容易。在街上游荡的净是些野猫野狗。能够索取赎金的宠物都安全地保护在豪宅大院深处，连个影子也见不着。
洋介抱着狮子狗回到自己的公寓。路上似乎没人注意。
“好，就看明天了，成败在此一举。”洋介对自己说。这是来东京后第一次真正的较量。以前跟东京这个对手几番苦战恶战，都是洋介败北。对手过于强大，自己势单力薄。
为慎重起见，他买来法律方面的书研究了一番。绑架罪所指的受害对象是人。刑法二百二十四条规定了绑架未成年人的犯罪行为，刑法二百二十五条规定了以“盈利、猥亵、结婚”为目的绑架他“人”的犯罪行为。毫无疑问，二者都以人为对象。
洋介心想，住在这样的豪宅里，“犬质”的主人当然无碍，要绑架宠物就难了，可能性微乎其微。
小狗好奇地打量着洋介的房间。它在豪宅99lib.net中生活优裕，这样单独一间煞风景的房间看起来很稀罕。
刚才的狮子狗不正是求之不得的绝好“人质”吗！确切地说是“犬质”。从那女孩的外表举止来看，养狗的人家一定相当富有。而且，带狗散步随随便便，不系绳套，小狗又不认生，很适合绑架。
洋介向四周张望了一下，不像有家人在后面追赶，也没有行人。高级住宅区的午后，无人区般寂静。
“太棒了！”洋介不由得欢呼起来。背包里确确实实装着五十张一万圆的钞票，中间夹着一封信。
“你真运气，守在这么漂亮温柔的主人身边。我是你就好喽。”洋介直羡慕小狗。他决定当晚送还小狗。到了能望见生田目家的街角，发现院子的侧门开着，意思是让从那儿把狗放回去。
下落不明还问怎么了，洋介心里纳闷，只好说下去：“我找见它了，替您照看着呢，不过……”
“啊，佩鲁怎么了？”洋介听到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
“明白了，你是大老爷。给你买顺嘴的狗粮行了吧。”
但是，买来的狗粮罐头和干燥食品它看都不看一眼。这么一折腾，可能真饿了，开始喷着鼻子磨人。
他抱着包头也不回地向前跑起来，在车站前冲进一辆出租车，说了新宿一家百货公司的名字。后面没有盯梢的迹象。
他抱起了玻斯。原以为会遭遇反抗，不料它乖乖地坐在了怀中。
下一步该物色目标了。宠物的主人要是洋介这样的穷光蛋当然毫无意义。非得能轻轻松松拿出五十万来。洋介想出“宠物绑架计划”以后，请了假，在东京的高级住宅区溜达，一边伺机下手。
洋介一边读一边暗暗吃惊。高档的纸张上印着猫的彩色照片和文言启示。光纸张和印刷费就耗资不少。酬金没有标明，看这番寻找的架势，一定数目可观。富人家的猫，日子过得比一般人体面。
“玻斯我照看着呢。交钱地点听我说。明天早上十点，让你家小姐到新宿站山手９９lｉb•nｅt线的反时针方向站台，五十万圆装在登山包里。乘第一班进站电车，上最前面一节车厢，把背包放在行进方向右侧最前方行李架上，然后在代代木下车。钱到手一小时后送还爱犬。取款人被捕，别怪我对狗不客气。小姐必须一个人来。”洋介顾自说完挂了电话。
总之她是那所豪宅的千金。不查也知道，她父亲决非等闲之辈。假如把那女孩弄到手，嫁妆不消说，还能沾上岳父的光。
洋介让小狗在自己房间过了一夜，次日把恐吓信投进了主人家。
洋介随即开始跟踪那个女孩。她走进了高级住宅区一座特别气派的宅邸中。果然不出所料。
洋介不想多要。讨回失窃的五十万就行。瞄准了有钱人，五十万不算什么大数目，说付就付了。
洋介想出了夺回五十万的办法。养宠物的人家像对待家人般疼爱宠物，宠物其实就是家庭成员。
“肚子饿了吧。来，吃点这个。”洋介把早晨的剩饭拌上盐水青鱼拿给它，小狗只闻了一下，忽地转过脸去。
即使偶尔看到，旁边都有主人紧跟着。对此寄予厚望的洋介格外沮丧。
洋介在八号线站台、代代木方向候车的地方认出了女孩的身影，她手提阿迪达斯包，穿着薄薄的粉红色连衣裙。看看周围，不像有保镖和埋伏。即使有也不会跟得太明显吧。
洋介不知所措，笨拙地点头还礼。正当他寻找词句的时候，女孩从洋介脚边抱起小狗走开了。她凑近的当儿，洋介闻到一阵芳香。不是常见的香水味儿，是一种来自上流社会的高雅的残香。
“好了，再见，祝你幸福。别上了人贩子、窃狗贼的当。可不是人人都像我这么好心肠呵。”
“府上玻斯在我这儿。想让它平安回去么，拿出五十万来。假如报警，小狗性命难保。如果答应我的要求，在门口搁块白手绢。交钱地点等待指示。”
在那一瞬间，洋介从行李架上抓起包，飞身下了车。下车的乘客他是最后一个。
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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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些人家绑架宠物索取赎金。威胁他们假如报警就杀死宠物，没准会乖乖地交出钱来。3
第二天上午十点，洋介站在新宿站八号线站台上。高峰时间已过，站台上的乘客比较从容。
不知不觉间洋介忽视了小狗，开始追寻少女的行踪。车一开走，大门就关上了。宅主人刚露面又消失在豪宅中，随即与世隔绝了。
洋介只赌五十万，并不要求五百万五千万。对双方来说，价码都是五十万。
到最后，洋介喂它炖烂的牛肉蔬菜，这才欢欢喜喜地吃了。
洋介若无其事地上前看了看门牌姓氏。大理石门牌上刻着“生田目”三个字。
洋介正要离去，感到脚下异样。
“对了，何必真的动手绑架呢。”失望之余，洋介又想出一招。给寻猫的那家人打电话，谎称他家的猫在自己“保护”之下，然后索要赎金不就成了。对他们来说，酬金和赎金都是一回事。问题就看对方原定的价码了。不过，吓唬他们说猫的性命不保，五十万应该能答应。
对方打断他的话，说道：“咬呀，那就怪了。佩鲁找到了，已经回家来了。您肯定认错人了，不对，是认错猫了。谢谢您一番好意。”
花岗岩门柱，大谷石砌成的院墙。院内非常开阔，透过庭树，正房厚重的屋脊隐约可见。肯定是名人住宅。
洋介慢慢往放包的行李架下挪。没人注意他。最后他来到行李架下面。电车到了原宿。他不动声色。电车离开原宿到达涩谷。原来的乘客差不多都在这里下了车。新一拨乘客上车，发车的哨音响过，车门正要关闭。
绑架与人同等的动物，却不构成绑架罪。好，就这么办！洋介下定了决心。
这次不同了。自己占上风，手里有杀手锏。可他对于这次较量并非有充分把握。既然告知了交钱的时间地点，对手也可能设埋伏。
两个女人毕恭毕敬地送行，汽车开动了。没有上次那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