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川主
第二节
半夜突然醒来。
啪嗒!
啪嗒!
“原来是老头子出来了……”
“精彩,精彩……”男人面带微笑望着绫子。
由于能够一次操纵二十只以上鸬鹚,技艺过人,于是博得“千手忠辅”的赞词。
一尾肥大的香鱼。
昏暗狭窄的房间内,只见忠辅手中的烛光摇来晃去。
男人说毕,掉转身子,不一会儿便消失在黑暗中。
忠辅先叫唤了一声,再打开外孙女的房门。
忠辅自鸭川引水到自家庭院,挖了沟渠蓄水,再将捕回来的香鱼、鲫鱼、鲤鱼等等都养在沟渠里。
忠辅移动视线,发现沟渠一旁站着个男人。
头部抬出水面时,绫子这一回咬着一尾鲤鱼。
舌头长度约是平常的两倍以上。
两个月前,忠辅察觉外孙女绫子似乎有了恋人。
“吃下……”
很美的光景,却异乎寻常。
好象有男人时时往返绫子房间。
月光映照在她身上。
忠辅感到很诧异,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水声。
是个中等身材、脖子细长的男人,身上穿着黑色狩衣、黑色裤裙。
时间约是刚过子时不久。
白色东西——
第二天早上,忠辅向绫子问起昨晚的事,绫子却摇头不
九*九*藏*书*网语,似乎完全没有记忆。态度和往常一样,令忠辅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睡得迷迷糊糊而做梦了。
一走出去,正好与绫子打了照面。
“绫子……”
忠辅叫唤外孙女,绫子却不回应。
过几天,忠辅便忘记了这回事。
忠辅问毕,绫子立即咬牙切齿,横眉竖目地望着忠辅。
外孙女绫子呢?
“绫子……”忠辅目瞪口呆地低唤。
声音响起。
想着想着,又打起盹来。似醒非醒时,再度听到水声。
忠辅起身打算到外面看看,于是点上灯火。
也许是水獭或其他动物跑来,想偷吃沟渠里的鱼。要不然,便是鸬鹚溜出来跳到沟渠中了。
本应在房里睡觉的绫子却不见踪影。
庭院沟渠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跳跃。
从鸭川引进沟渠的水流,在出口处以竹编栅门堵着。这样可以让河水流出,又可以避免沟渠中的鱼逃出去。
跳跃的香鱼越过竹编栅门,在栅门另一方细长水流中翻越。
这回顾不得整理身上的服装,也没点上灯火,蹑手蹑脚摸到绫子房间打开房门。
至今为止,也有公卿想聘他当私人鸬鹚匠,忠辅却一概拒绝,一直九*九*藏*书*网持续孤家捕鱼的生活。
“绫子!”忠辅叫出声,从阴暗处现出身。
绫子就那样在忠辅眼前不留鱼骨地吃掉一尾鲤鱼。
因此在夜色里忠辅才没察觉那男人的存在。
依然是自外面沟渠传来的声音。
在法成寺附近、鸭川靠西的地方,盖了一栋房子,和外孙女绫子同住。
于是忠辅从后门出去。
起初,忠辅以为是沟渠里的鲤鱼或其他鱼在跳跃。
“绫子……”
外面又传来声响。
忠辅看得毛骨悚然。
忠辅是第四代。今年虚岁六十二岁。
忠辅想起十天前夜晚的事,于是不发出声响地爬起来。
绫子的父亲本来打算领养绫子,却在同一年也因传染病而过世。
刹时,绫子口中的香鱼大力跳跃了一下,掉到水中。
啪嗒!
当天晚上仅是如此而已。
忠辅和绫子分别睡在各自的房间。
忠辅才猛然想起,原来在睡梦中也听到同样的水声。
口中咬着一尾香鱼。
绫子不理会身后响起的唤声,径自走入自己房间,关上房门。
就在忠辅注视下,绫子发出声音,开始咯吱咯吱大吃大嚼起活生生的香鱼鱼头。
发妻于八年前过世了。九九藏书网
那不是鱼在水中跳跃的声音。
吃完香鱼后,绫子伸舌舔去嘴唇四周的血迹。
那男人面无表情,嘴唇往两侧一拉,不出声响地微笑着。
忠辅的女儿——也就是绫子的母亲,于五年前绫子十四岁时,因传染病过世,享年三十六岁。
绫子望向忠辅。
伸手触摸被褥,忠辅发现被褥湿湿的。
女人正是忠辅的外孙女绫子。
冷不防,一旁传来啪啪响声。是拍手称快声。
那姿态真是令人惊奇骇异。
就寝前明明没有下雨,可能是半夜才下起雨的。
月光照射在庭院中。
声音响起。
本以为是到外面小解了,内心却总觉得不对劲。
正是水声吵醒了忠辅。
简单整理一下身上的服装,正要出门时,突然想到一件事。
大概在外面淋了雨,湿漉漉的头发和身上的衣服几乎可以拧出水来。
绫子全身一丝不挂,浸泡在高达腰部以上的水中,双眼圆睁,瞪视着水面。
啪嗒一声,头抬出水面。
青白月光滑动在绫子白皙湿润的肌肤上,闪闪发光。
绫子再度潜入水中。
啪嗒!
除了鼻子又大又尖以外,外貌并无引人注目的特征,给人平板没有表情的印象,眼睛却相当大。
万一就这样把门拉开,在外面沟渠内弄出水声的人很可能会察觉。
外面正在下鱼。
忠辅再度遭遇类似经验时,是这件事过后的第十天夜晚。
绫子埋头潜入水中,水面溅起月光飞沫。
一股恶臭冲鼻而来。
柔软湿润的雨丝似乎不停落在屋顶上。
是一丝不挂的人体,而且是女人。
因为家中一点动静也没有。
忠辅来到大门前,打开大门走到外面。
女人的躯体浸泡在水深高达腰部的沟渠中,全神贯注凝视着水面。
膝下本来有个女儿,后来有男人往返忠辅家,那女儿又生下一个女儿。正是忠辅的外孙女绫子。
而是相当大的东西敲打水面时的声音。倾耳细听,忠辅又听到了。
声音响起。
那天夜晚,忠辅于半夜突然醒来。
忠辅便和外孙女相依为命过了五年。
……怎么会突然醒来?
“气人!”绫子龇牙咧嘴,气愤地吐出一口不象是人的呼声。再抬起脸来,直直望向忠九九藏书辅。
忠辅身为鸬鹚匠,是个高手。
沟渠反映着月光,照见某个东西在水中晃动。
忠辅家世世代代以鸬鹚捕鱼为生。
“你在做什么?”
男人低道。绫子听了又开始狼吞虎咽起口中的鲤鱼,连鱼鳞也不刮,便活生生地从鱼头开始吃起。
窗外月光隐约照射进来,忠辅朦朦胧胧地看见房内情景。房内空无一人。
是动物的恶臭。
弯着腰、轻手轻脚绕过房子,来到庭院沟渠这方。
况且,绫子口中竟然咬着一尾肥大香鱼。
绫子满十四岁之前,爷孙两人同睡在一间房里,绫子母亲过世半年后,两人才分开各自睡在自己房间。一个多月前某天夜晚,忠辅发现绫子似乎偶尔不在自己房内。
站在沟渠边缘、身穿黑色狩衣的男人开口。
朝廷允许他出入宫中,每逢公卿泛舟出游时,也经常请他同行,表演鸬鹚捕鱼。
醒来后听到水声。
躲在房子一角,偷偷探头。
“下次再来吧……”
这晚和最初那晚一样。
“你到底到哪里去了?”
忠辅悄悄地来到门口,伸手抓住门闩。正想拉开门时又打消了主意。
绫子那对水汪汪的眼睛看了忠辅一眼,默默无言地进入屋里。
啪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