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沉沦 纳粹高徒
28
曾经回到杜山德房子里把信烧掉的托德回答:“我会尽量帮你或这位威斯考福先生的忙,只要我能力所及,但这封信是用德文写的,很难念,当时我觉得自己像傻瓜一样。不过登克尔先生……杜山德听了很兴奋,他听不懂的字,就要我一个字母一个字母拼出来,因为你知道,我的发音不准,但是他还可以大致听懂。我记得他听到中间部分时笑了起来,说,‘对啦,对啦!就是这样做!’然后又说了一些德语。这是在他心脏病发作前两三分钟的事。好像是Dummkopf之类的,我猜在德文的意思是愚蠢吧!”
托德心想,这正是问题的症结了。
莱克勒又严肃起来,“总之,我们认为可能还有人,这个人或许就在圣土多奈多,知道杜山德的真实身份。”
“说得也是,除非这家伙是坐轮椅的或瞎了。就我们所知,这个人说不定是马丁·鲍曼本人,他完全不敢外出露面。”
“不错,但事情开始时,他才十四岁。一个十四岁的小孩怎么会和杜山德这样的人混在一起呢?我一直想要了解这点,但还是想不透。”
莱克勒大笑。“麦香堡。好吧!看来文化交流有时候是行不通的。”他的笑容消失了,“他的手法还真是干净。但是他不是那些长发披肩、长筒靴上装饰着链子、骑摩托车的不良少年。”
“那么应该还在那儿才对,这就是我们想不通的地方。”克莱勒说。
“身为以色列的情报员,我原先只是因为托德也许知道杜山德有没有和其他纳粹战犯联络,而对他产生兴趣。但作为人类,我现在却对这男孩本身越来越感兴趣。我想知道他的动机是什么?他为什么会这样做?当我试图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寻找答案时,我发现我开始不停地问自己,除此之外,他还做了什么事?”
坐在他们对面的是一个头发灰白、非常客气的探长,名字叫莱克勒。托德父亲提议打电话给警方,但托德说他自己来,就好像十四岁时那次一样。
“托德是非常优秀的学生,”蒙妮卡立刻说,“他以第二名的成绩毕业,我们都引以为荣。”
“但不是这个小孩,”威斯考福说,“这孩子可能纯靠运气看破了杜山德的伪装,但他却没有把这件事报告父母和警察……反而去找杜山德。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你说你不在乎原因,但是我想你其实在乎的,你和我一样百思不得其解。”
“真的?”狄克说。
“嗯,如果我们能在衣服上弄到尘土的采样,与杜山德家地窖的土比对吻合的话,那么就能攻破他的谎言。问题是,他那晚穿的衣服很可能早已洗了六七次之多了。”
“你是说——”莱克勒立刻闭嘴,两人陷入好长一阵沉默,只听得窗外呼啸而过的车声。最后莱克勒小声道:“嘿,嘿,别这样。你给我个——”
“我认为这没道理。”托德说。
“如果你拿这些证据和他对质,一定会令他惊慌失措。”威斯考福说。
托德想想后摇摇头,“我只是想当然,我不知道……这……这整个事情……弄得我昏头了。”
“只要托德愿意,就没有问题,”狄克说,“我倒很想在场,我读过一些关于以色列摩萨德情报组织——”
“但——”
“他心里想:‘如果这警察真的以为杜山德有个纳粹朋友住在这附近,那么我就可以脱身了。’所以他就说:对,杜山www.99lib.net德每星期都会接到一两通电话,神秘兮兮地说些‘我现在不方便说话,待会儿再谈’之类的。但我去查过,杜山德在过去七年间几乎没打过什么电话,一通长途电话也没有,更不可能每个星期接到一两通电话。”
“真的,”克莱勒点点头,“就在两年前。我想说的是,以色列人认为杜山德要托德念的那封信可能是其他大鱼寄来的。他们或许说得对,也可能猜错了。不管怎么样,他们想知道就是了。”
“我想他把股票放在某个银行的保险箱里。”托德说。
“是的,我只要有空就会去看看他,但上了高中以后,我必须搭公车上学……我和朋友组了一支球队……而且功课也比较多……你知道,不停有事情冒出来。”
“铁锹上也有他的指纹。”
“没有,偶尔会读报给他听。我去看他的时候,他会问我报纸头条都在讲些什么。他对‘水门事件’很感兴趣,也想知道股票市场的动态,报上小小的铅字让他头疼。”
“你有什么看法?”威斯考福问莱克勒。莱克勒刚刚才从离鲍登家三个街角的小餐厅门口把威斯考福接上车。
“你怎么能确定那孩子不知道你已经找到尸体了?”
“不,”托德说,“我明白莱克勒先生在想什么。”没错,他看得很清楚,只有瞎子才会看不到这点。“小偷干嘛别的不偷,单单偷一封信做什么呢?何况是一封德文信?登克尔先生家没什么东西可偷,但是小偷应该还是会找到比信更值钱的东西。”
“我们知道,”莱克勒身子前倾,“以色列人想知道那封信的内容。杜山德是条大鱼,但他不会是湖里最后一条鱼——至少威斯考福是这么说的,我相信他的话。他们认为杜山德也许知道其他鱼的下落。他们大多数人至今仍旧活着,可能住在南美的某个地方,可能还有其他人分布在不同的国家……包括美国在内。你知道,他们甚至曾经在特拉维夫的旅馆大厅中逮捕了布亨瓦德集中营的魔头?”
莱克勒点点头,“对,我们知道那封信是用德文写的,医生也说你告诉过他,但是那封信,托德……你还记得信到哪儿去了吗?”
“就是啦!”莱克勒说,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我跟你们打赌,是有这么一个家伙在!”他啪的一声把笔记本合上(托德可以看到他只在上面胡乱涂鸦,什么也没记),然后站起来。“多谢三位,特别是托德,我知道你今天受惊不小,不过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下午我们会找特殊小组把整个屋子从阁楼到地窖彻底搜索一遍,或许会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让杜山德的朋友现形。”
“我的意思很简单,换做是其他小孩,都会很开心地去告诉父母或警察说:‘我认出一个通缉犯了,他住在这个地方,我很确定是他。’然后让警察去逮捕他,你认为我说得不对吗?”
“那是什么?”
“他的股票。”托德说,一脸困惑的狄克也对莱克勒点点头。
“就好像我们昨天中午吃的汉堡一样,”威斯考福微笑道,“那些麦香汉堡。”
“希望如此。”托德说。
“是的,我们问过很多邻居,似乎他没有请人。他常接到电话吗?”
“他会说他在后院种玫瑰花时,会用到铁锹。”莱克勒掏出自己的烟来,但是烟盒早空了。威斯考福把自己的烟递给他,莱克勒才吸第一口便咳个不停。“这烟的味道抽起来和闻起来一样糟。”
“没关系,我倒希望我那两个儿子除了迷球赛外,还有更伟大的志向。”
“还有呢?”
“你说得一点九_九_藏_书_网也不错。”莱克勒说。
“瞎子或坐轮椅的人就更不可能来偷信了。”托德说。
“嘿,你不知道这小子有多狡猾。我是说真的,他是个非常冷静的人。他会说杜山德偶尔会要他去盒子里找一些东西,或放东西进去。”
蒙妮卡拍拍他的手。
“为什么?”
托德的脸色好像玻璃窗一样苍白,坐在父母中间。
“他要我过去读信给他听。”托德说。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莱克勒闷闷不乐说道,“我只知道他比躲在石头下的小虫还要鬼鬼祟祟。”
“别忘了你们以色列人十八岁便荷枪实弹,准备上战场了。”
“他的话有什么漏洞?”
“绝对没错,盒子上有他的指纹,这些指纹跟他学校资料上的指纹一致,不过这屋子里到处有他的指纹,真他妈的!”
“我想那些案子跟这个案子无关,目前还是由波兹曼负责调查。杜山德没那么大的力气……而且他已经有一个完善的小计谋了,答应他们几杯酒、一顿饭,坐公车带他们回家,然后在厨房下手。”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对股票市场感兴趣,不过他就是很有兴趣。”
威斯考福静静地说:“我想的不是杜山德。”
“信不在那里吗?”狄克说。
“我想,救护车来的时候,信还摆在桌上,我们全部都离开的时候。我无法在法庭上作证说绝对如此,但是——”
“如果登克尔先生——如果杜山德有个纳粹老友在这里,他又何必找我来读信呢?我是说,如果你听到他怎么纠正我的发音……至少你提到的这个纳粹战犯一定懂德文。”
“威斯考福不是摩萨德的情报人员,他属于以色列所谓的特别行动小组。事实上,他在教意第绪文学和英文文法,还写了两本小说。”莱克勒微笑道。
“我认为这小孩知情,”莱克勒说,“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内情。但是他很冷静,如果你把热水倒进他嘴里,他会吐出冰块来。我有几次让他说漏嘴,但没有一句答话是在法庭中用得上的。如果我继续深入问下去,精明的律师还是会想办法让他脱身;我的意思是,法庭还是会把他当少年犯,因为他才十七岁,但我猜这孩子可能从八岁开始就不算年轻孩子了。他是个阴险可怕的人,”莱克勒把一根烟塞进口中,然后大笑,“我认为他是个真正阴险可怕的人。”
“你不太有时间了?”
他花了很长的时间,终于说完了,他讲话时那种机械化的平淡声调,把蒙妮卡吓坏了。他已经十七岁了,但在很多方面还是个孩子,这件事很可能会为他的人生留下难以磨灭的疤痕。
“鲍登先生、鲍登太太,你们不反对吧?”
“你简直和他一样恐怖。”莱克勒说。
“对极了。这孩子会变成新闻人物,报上刊登着他的照片,还接受晚间新闻专访,可能学校还会颁奖给他,说他是好公民,”莱克勒笑道,“他的照片说不定还会登上《真实人物》呢!”
托德想了想,点点头,但同时又耸耸肩,显示他对这问题想得多深入。莱克勒的推论已经超越勒德伦姆,进入了萨克斯·罗默的境界。但是这些其实一点都不重要,他暗忖,真正重要的是,莱克勒还在问东问西……还有那犹太鬼威斯考福,也在附近打转,东查查,西查查。这封信,该死的信,杜山德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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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及的主意!突然他想到他的点三〇来复枪正放在阴冷的车房的架子上,他很快抛开这个念头,手心已在冒汗。“历史是很值得研究的,你可以当个深入调查的历史学家。你读过约瑟芬·铁伊的推理小说吗?”
“我认为信根本只是个小道具,杜山德心脏病发时,正在埋那个尸体……那个最新的尸体,因为他的鞋子和袖口都有土,所以这是很合理的假设。这表示他在心脏病发作之后,而不是之前,打电话叫这个小孩来。他爬上楼,打电话叫他来。男孩赶来时,临时编造了这封信当作借口。这并不是顶好的借口,但……考虑到当时的情况,也不算太糟的借口。他到那里以后,替杜山德收拾烂摊子。这时候,这孩子已饱受折磨,救护车快来了,他父亲也赶过来,他需要一封信来圆谎,于是他上楼去,打破那个木盒子——”
“没关系,爸。”托德无奈地笑笑。
莱克勒和他们三人握握手后便走了,狄克问托德是否想在中饭前去打打羽毛球,托德说他既不想打羽毛球,也不想吃中饭。他低着头、垂着肩地走上楼去。他的父母交换了同情和烦恼的眼神。托德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想到他的来复枪,想象用蓝色枪柄捅进蓓蒂的私处,这不正是她要的吗?你觉得如何?他听到自己在问她。你说你够了没有?他想象她尖叫的样子,脸上浮起可怕的笑容。告诉我,你这贱人……这样够了吗?够了吗?够了吗?……
“我只是希望你能尽量帮助我们,”莱克勒说,“鲍登先生,我了解你为什么担心,我想你会发现威斯考福是个好人,不会给你们什么压力。我想知道的都已经问完了,不过我要先说明一下以色列人感兴趣的是什么。杜山德心脏病发作的那天,托德是和他在一起的,而且陪他到医院——”
“我想他们大多数人从外表看来,都像个普通会计师,”威斯考福说,“像个手上拿着图表和计算机的平凡会计师,计算着怎么样可以提高杀人效率,所以下一次他们可以杀掉两三千万人,而不只是六个人而已。而他们其中有些人甚至长得像托德·鲍登。”
“他立刻下结论说信不见了,其他东西都没丢。他知道屋子里只有那封信不见了,因为他就是回去拿走信的那个人。”莱克勒把烟在烟灰缸中捻熄。
“他的股票都藏在床下的抽屉里,”莱克勒说,“还有他的照片。他有保险箱吗?他说过他有吗?”
“我想桌上是放了一封信,”狄克说,“我还拿起来看了一眼,航空信纸,但我没注意到信是用德文写的。”
“没什么,”莱克勒说。他得提高嗓门,因为两旁都有大卡车驶过,而威斯考福正紧张地忽而看左,忽而看右。“你不会想知道的。你的看法没错,但那是大多数小孩的反应。大多数小孩。”
“朋友?不认得,以前有个来打扫的女佣,但她搬走了,后来便没有再请。以往他会在夏天雇个小孩子来除草,但今年似乎也没请,院子里的草不是长得很高吗?”
“是的,有人知道真相。也许是另一个纳粹战犯。我知道听起来好像罗伯特·勒德伦姆的小说情节,但是谁又想得到像圣土多奈多这样一个安静的郊区小镇里,竟然会藏着一个纳粹战犯呢?我们认为这位X先生在杜山德住院后潜入他家,拿到了那封可能陷他入罪的信。这是为什么直到现在,排水管里还漂浮着一些灰烬的原因。”
“我们正和以色列的情报九*九*藏*书*网人员合作调查这个案件,”莱克勒说,“以非官方的方式合作,我希望你如果见到记者,不要透露这项消息。以色列派来的人都很干练,其中有一位叫威斯考福,他明天想跟你谈谈,如果你方便的话。”
“也许。”威斯考福喃喃道。外面呼啸而过的货柜车几乎盖住他说话的声音。他点燃一根烟,心里想,美国人不懂我们为什么可以住在一堆阿拉伯人中间,但如果让我住到这里两年,我一定会精神分裂。“也许吧。或许一个人不可能如此接近这么多的杀戮暴行,而完全不受影响。”
“不在了。”
“当然,”莱克勒报以亲切的微笑,“我也有两个在念中学的男孩,成绩只算勉强合格。”他转向托德,“你上高中以后,便没有再念书给他听了?”
“你认得杜山德的其他朋友吗?”莱克勒问道。
“其他那些死掉的酒鬼是怎么回事?就是你们警局在其他地方发现的那些尸体?”
“我想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莱克勒说,把烟扔到窗外,他闻到这烟味就会头痛。
“那是三年前的事了。”莱克勒说。
狄克挥手打断他的话,“不管他是什么人,我都不会让他欺负托德。从我读过的资料看来,这些家伙有时候有点太专业了,或许这个人还好,但我希望你和这个叫威斯考福的家伙记住,托德只是想帮助这个老人。老人家伪装了身份,但托德完全被蒙在鼓里。”
“当然。”托德漫不经心地说……这里似乎露出一丝光亮,出现一个还算安全的逃生口。事实上,托德认识杜山德这么久以来,杜山德的电话铃只响过五六次,不外乎是推销员打来的,早餐食品公司做市场调查,或有人拨错电话。他之所以装电话,主要是以防生病,后来果然派上用场了,愿他的灵魂在地狱中腐烂。“他通常一个星期会接到一两通电话。”
威斯考福点点头,“这本来就是个恐怖的话题。在杜山德的地窖里找到那些死人和动物尸体……不是也令人毛骨悚然吗?你难道没想过,或许一开始这男孩只是单纯地对集中营的事情感兴趣,正如一些小孩喜欢集邮或集钱币,或喜欢读一些亡命之徒的西部小说一样?而他跑去找杜山德,只是想从他口中得到第一手资料?”
他不确定地看着莱克勒,内心为自己圆的谎而沾沾自喜。
“没有。”
“找出男孩那天晚上穿的衣服了吗?”
“我很确定,也许我今天下午回去可以用这件事来问问他,至少目前这似乎是我们最可以利用的一点。如果早一天发现这些事情,我想我早已设法申请到一张搜查令了。”
“也许有人进去偷走了。”蒙妮卡说。
“好吧。”托德说,但是想到追捕了杜山德几十年的同一批猎犬也要来盘问他,内心似乎也感染到杜山德的恐慌。杜山德对这些人十分敬畏,托德知道他只要牢记这点,就不会犯错。
“我替他念书……呃,《汤姆·琼斯》、乔治·艾略特的《河畔磨坊》,这本书很沉闷,我猜我们永远也读不完,还有一些霍桑的短篇小说。我们开始读《匹克威克外传》,但是他不喜欢这部小说,他认为狄更斯想严肃地说点什么时,显得很滑稽,他说狄更斯在搔首弄姿,他就是这么说的。我们两人都比较喜欢《汤姆·琼斯》。”
“我不知道。”莱克勒说。
“真的?”蒙妮卡张大眼睛惊呼。
“如果依照这个观点,我倒是相信有此可能了。”莱克勒说。
“电话九*九*藏*书*网是最主要的漏洞,当我不经意丢出这个念头时,我可以看见他两眼发亮。”莱克勒把车向左转,开上高速公路。在他们右手边两百码处,便是托德在不久前的星期六上午放空枪的斜坡。
“他在电话中说的是德语吗?”莱克勒似乎很兴奋。
“我反问自己的是,杜山德所参与的种种暴行,会不会正是吸引他们两人在一起的原因?我告诉自己,这是个不好的想法。我一想起集中营里发生的种种事情,便感到一阵恶心,尽管我唯一被关进集中营的亲人是我的祖父,而他在我三岁时就过世了,我还是有这种感觉。然而我常在想,或许德国人的所作所为中有一些什么东西,会触动我们内心深处埋藏的幻想。或许我们有一部分的恐惧,正是因为其实我们内心深处都知道,在适当——或在错误——的情况下,我们自己可能也会建造出这样的地方。或许我们也知道,在某些情况下,每个人埋藏在内心底层的某些东西就会高兴地爬了出来。你以为他们会长成什么样子?个个都像希特勒一样,额头上几绺头发、嘴巴上留着小胡子、到处呼喊口号吗?你以为他们会长得像魔鬼或毒蛇猛兽吗?”
“他有一些股票,”莱克勒说,“他就是靠股票收入维生的。他屋里还有五套不同的身份证件。他是个小心谨慎的人,毋庸置疑。”
“没错,不太有时间了,高中功课很重……又要成绩好,才能进大学。”
“根本用不着偷,因为一片忙乱中,屋子根本没上锁,显然杜山德也没想到要别人帮他锁上,他的钥匙在他死时还收在裤袋里。从救护人员来把他抬出去后,门便没有上锁,直到今天清晨两点半钟,我们才把屋子封起来。”
“是啊。”威斯考福注视着周遭混乱的交通,很高兴开车的人不是他。“他只是个孩子,出身好家庭的白人小孩,我觉得很难相信——”
“这就是啦!”狄克说。
“不是,”托德突然警觉起来,他不喜欢莱克勒兴奋的表情,他觉得有点不对劲,有点危险。他拼命忍住不让冷汗直冒。“他没说什么,我只记得他有时会说,‘替我念书的男孩现在在这里,等会儿我再打给你。’”
他摇摇头。他是真的感到头昏了。不过,他仍然一点一滴地感到自己正逐渐恢复自我保护的本能,变得越来越机警,也重拾几分自信。如果杜山德真的租了保险箱来放那份文件,难道他不会把股票也放进去吗?还有那张照片?
“什么?”莱克勒扬起眉毛来。
托德笑笑,没说什么。
“托德自小便想当侦探,”蒙妮卡说着,摸摸托德的头。托德长大后就不喜欢她这么做,不过现在托德似乎不介意。天哪,她真不喜欢看到托德脸色这么苍白。“不过他长大后就改变主意了,我想他现在打算学历史。”
莱克勒对他更加佩服了,“没错,不过盲人虽然无法读信,仍然可以偷信,他可以雇人去替他做这件事。”
“你确定吗?”威斯考福说,他点燃自己的烟,他抽的是没有滤嘴的英国名牌香烟,但莱克勒觉得味道像马粪一样。莱克勒心里想,他们都开始抽这样的烟,难怪大英帝国会没落。
“也许,如果事情真是如此的话,一切只是巧合或运气罢了。有的人天生就有意外发掘珍宝的本事。不过这种天分有好的一面,也有黑暗的一面。”
“绝不是勒索,”莱克勒说,“这是可以肯定的,这孩子要什么有什么。他们的车房里有一辆沙滩车,更别提墙上还挂着猎枪了。即使他为了过过瘾,想压榨杜山德也没用,因为杜山德除了几张股票外,身上根本榨不出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