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火造——
第四节 逼近
“你后悔了吗?我的主人。”站在一旁的罗德这时突然问道。
这突如其来的冲动进一步耗损了本就勉力支撑着的少许生命——吕根曼先生的声音一下子衰弱,似乎他今生都再也无法用刚才那么大的声音说出任何一个词了。
“您不立下一个遗嘱吗?您知道的,伊丽泽已经不在了,董事局的那帮家伙难免会吵个不停。”
“你明白我的心意,罗德,你知道的——就算这次,那个魔鬼再次得手了,我也还是会做个决定的。你放心……”
“如您所说的,我的主人。”99lib•net
“其实那样最好。即使他们抓住了那家伙,也不一定能查到我们做过的事情——哈,那人肯定会反抗的,枪声会埋葬一个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的秘密。”
“连你也这么觉得吗?我忠诚的罗德,你也觉得我令所有人失望了吗?那么,罗德,你认为我现在还能如何补救呢?”
“主人,您遵守了家族的传统,这才是该值得骄傲的。伊丽泽会原谅你的。”
“谈什么后悔不后悔呢?罗德,都已经这样了……你知道,那是属于我的魔鬼—http://www.99lib.net—我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现在却又无能为力……”
“是啊,是啊,我的主人,您真是令人感到失望……”罗德胡乱地附和着,给别墅主人递上了一杯水。
管家消失在黑暗之中。吕根曼·霍费尔微眯着眼,整个世界随之混沌起来——仿佛一直如此一般……
“哦,那天又要来了吗。这么快吗,这么快……”
“别人会怎么说?咳……吕根曼·霍费尔,一个正直的人,杀死了自己的女儿……哈,这可真是个天大的笑话!”别墅主人恢九九藏书复了刚刚那种面无表情的样子,只不过声音比刚才更低些,也更微弱了。
“胡说!”听到这话,别墅主人竟一下子激动起来,“那是我的女儿!亲生女儿……她爱着我,我却将她的生命强行掠走。仅仅是为了保全我自己的性命……谁会原谅我?谁都不会!她更不会!不可能会!”
“唉,那么麻烦。原来的已经作废了,现在的又还有什么意义呢?罗德,如果你愿意,我甚至可以将这里的一切都送给你——我现在对什么都无所谓了。我不想再去想什么董事局,我死以后,他九_九_藏_书_网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五十一岁的吕根曼·霍费尔先生,在这渐暖的春意中却时时感到严冬般的寒冷。他隐隐约约觉得,这正是生命在迅速凋谢的讯号。
“好了,罗德,你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太迟了,我的主人,什么都太迟了!如果他们这次能抓到他——我想,您是时候做个决定了。”
“不,罗德。我倒希望他能够将一切都说出来——我受够这种日子了……我受够这个家族了……我怎么这么没有胆量。我拥有的一切都无法弥补我失去的,我的伊丽泽,我的整个生命,全毁在了一些可笑而虚妄的家族传统上。”吕根曼先生面无表情地倾诉着,好像正叙述着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一般。http://www.99lib.net
“好的,我的主人。”
老人坐在扶手椅里,身旁的壁炉火焰惨淡,映得老人如同颓败的枯枝,却在对面的墙上投下了巨大而恐怖的暗影。间或有火星噼啪作响地从火焰中迸出,随即力不从心地消逝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