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烧入——
第七节 沉睡
民主墓园站很快就到了。花匠惊奇地发现,不多的几名下车乘客之中有带着晚开的香雪兰的。那香味很熟悉也很陌生,他记得很多年前他也曾经在花园中移栽过这种黄色的小花,“醉人的浓香”,有个女孩说过,她很喜欢……
墓园是宁静的归宿地,在这里,生者和死者一样心态平和,忘却世忧。
《冷钢》全文完(不包括第六章),于二〇〇五年五月二十七日凌晨二时(德国当地时间)
“喂喂,听说了吗,那屠夫竟还给自己写下了墓志铭呢!”
“先生!你在那里做什么呢?”小娥蔻跑了过去。
花匠莱蒙德和他的女儿娥蔻,坐在开往自由意志市民主墓园的地铁上时偶然听到了以上对话。
文泽尔并不想提出一个诸如“你呢,娥蔻,你又怎么会在这里?”的反问问题。答案实在是太明显不过了,他不想勾起一个小女孩的悲伤来。
小娥蔻可认识这个人——他不是文泽尔还是谁呢?
花匠本来还想仔细听听,但讨论今天诺佛瓦斯球场将要举行主场赛事的声音很快便将这段显然尚未结束的对话淹没了。
娥蔻则闭上了眼,虔诚地抚摸着眼前的墓碑,那样藏书网子好像是在做祷告。
“嘻嘻,它们过得很不错!谢谢你,先生,你还记得它们。”娥蔻笑了。
文泽尔没说什么,不过,他又看了一眼老吉姆为自己写下的墓志铭。
“对了,先生。你的这位老朋友,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小娥蔻看了看眼前的墓碑,颇有些认真地问文泽尔。
小娥蔻可闲不住。她绕过两三排墓碑,来到民主墓园中一个比较偏僻的位置。那里的一个墓碑前面站着一个并不太像是来扫墓的人。
天堂总禁锢在我们的苦难中
“嗯,他是一个敢于面对自己错误的人。我想……虽然他犯下了不少错误。”文泽尔想了一想九九藏书网,这样回答道。
“或许吧。”文泽尔看了一眼墓碑,点燃一支万宝路。
地狱却丢失在我们的乐园里
“啧,既然是自杀,当然会随身带遗书——换你也会……”
他打算在墓的四周种上三色堇。
他看了看手边放着的那束垂丝海棠,绛紫色的花萼托着鲜红色的花朵,似乎有些害羞般地略垂下来。那是妻子生前最喜爱的花,偏巧又选在这个时候开放,用它们来祭奠妻子自然再合适不过。
他们很容易地就找到了她。那一片基本上都是新墓,相较墓园里别的地方而言,似乎还有一种活泼的气息。年轻花匠将那束好看的垂丝海棠放在妻子的墓碑上,默默悼念了一番之后,就开始整理起墓旁的土壤来。
“哦,看看我的一个老朋友。”文泽尔对她笑笑,“对了,你的兔子朋友们最近怎么样?”
这该是最好的结局了!——年轻花匠这样想着。上个月的那个月圆之夜之后,突然之间就发生了许多事情:旧主人的意外离世,杀害伊丽泽的恶魔伏法,妻子的死……这些事情都让花匠松了口气,就像某段历史已经告一段落。
花匠无奈地笑笑——妻子在上月末辞世,如他所料,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多悲伤,更多的反而是解脱。
这样的仪式持续了大约半分钟,然后娥蔻睁开眼,对文泽尔说:“神父们也是这样做的。爸九九藏书爸说,这样神就能原谅所有的罪了……”
妮莉莎·法尔彤是悄悄离去的。那晚和无数个曾经有过的夜晚一样,花匠讲完了故事,女儿躺在母亲的怀里。第二天一早女儿醒来的时候,她的身体都还没有彻底凉透。
花匠为自己竟有这样的想法感到好笑。生或死究竟有什么意义,自己又何尝懂得呢?今天我们捧着花草,来这里祭奠逝去的亲人,也不过是为了讨好自己的回忆,将希望寄托在尚活着的人的身上。死者们安享的,是一种没有苦痛和忧虑的真正快乐……
娥蔻在前面跑着,脸上荡漾着欢笑。孩子毕竟还小,不太明白生或死所表达的深刻意义……
“那他会上天堂的。”娥蔻又笑了,笑得很认真。